數據流在視網膜上炸成星芒的瞬間，蘇牧的指尖重重按下"確認"鍵。
    劇痛先於視覺傳來——左手腕那道被李維斯鎖鏈劃開的傷口突然灼燒起來，血珠滲進界麵的紋路裏，像點燃了某種古老的引信。
    他聽見三百個李維斯虛影同時發出的尖叫，像玻璃碎裂般刺進耳膜，輪回眼的銀紋順著太陽穴爬向眉骨，將那些湮滅場景拉得極近：鎖鏈崩成碎片時，每個碎片裏都浮著正在消失的代碼，"觀測者悖論......解除......"的字樣像被風卷走的紙片，轉瞬即逝。
    "蘇牧！"
    顧清歡的機械音突然變了調。
    他轉頭的刹那，那堆原本崩裂的機械殘骸正在重組——青銅紋路從關節處滲出，齒輪與合金片像被無形的手重新捏塑，最終凝成一麵巴掌大的羅盤。
    指針震顫著指向係統核心最深處，殘留的機械臂擦過他手背時，竟帶著體溫。
    "那不是終點。"她的聲音裏混著金屬摩擦的嗡鳴，卻比任何時候都清晰，"是係統自我意識覺醒的起點......"
    話音未落，芯片插槽處爆起刺目的藍光。
    王麗的殘餘意識裹著數據流衝出來，半透明的身影在界麵裏搖晃，發梢還沾著實驗室爆炸時的焦痕："係統需要你成為容器！"她的指尖穿透蘇牧的胸口，按在他心髒位置，"但你可以選擇當它的"觀測者之眼"——你的輪回眼能同時觀測所有鏡像，這是天命者都沒有的權限！"
    劇痛突然勒緊脖頸。
    李維斯的最後殘影竟在數據流裏重組了！
    青銅鎖鏈纏上蘇牧咽喉的瞬間，他聞到鐵鏽味——是自己的血，正順著鎖鏈的紋路倒流進李維斯的虛影裏。
    那虛影的臉在扭曲，時而變成實驗室裏的同事，時而變成末法世界那個劈他的雷劫修士，最後定格成蘇牧自己的臉，嘴角扯出殘忍的笑："你以為清除複製體就能自由？"鎖鏈驟然收緊，"每個顧清歡都被係統選中過！"
    輪回眼突然刺痛。
    蘇牧看見千萬道碎片在眼前炸開——301號宇宙穿婚紗的顧清歡，星際時代駕駛機甲的顧清歡，末法世界握著斷劍的顧清歡......所有"她"的眼睛裏都映著同一扇青銅牢籠。
    牢籠深處，係統的核心代碼正將她們的意識編織成鎖鏈，每根鏈環上都刻著"選擇"二字。
    而所有選擇的終點，都是這扇困住蘇牧無數次的青銅門。
    "觀測悖論，解鎖。"
    顧清歡的機械羅盤突然刺入牢籠核心。
    青銅紋路如活物般爬滿整個界麵，所過之處，所有鏡像裏的"顧清歡"都猛地抬頭——她們望著鏡中自己被編織成鎖鏈的模樣，瞳孔裏炸開的數據流比蘇牧見過的任何量子擾動都更劇烈。
    係統界麵瘋狂閃爍。
    新提示音刺破數據流的喧囂："輔助模式升級，檢測到觀測者具備"鏡麵觀測者"權限。"李維斯的虛影在這聲提示裏徹底崩潰，碎成的數據流中，三百個蘇牧的意識投影竟自動重組——他們的輪廓重疊、融合，最終凝成那扇熟悉的青銅門。
    門紋上的鏽跡正在剝落，露出底下嶄新的刻痕。
    顧清歡的機械殘骸突然發出蜂鳴。
    蘇牧看著那堆金屬零件再次變形，這次凝成的是一把鑰匙，鑰匙齒與青銅門的鎖孔嚴絲合縫。
    當鑰匙尖端即將插入鎖孔的刹那，整個實驗室開始崩塌——牆壁化作數據洪流，實驗台碎成代碼雨，連空氣裏的塵埃都在分解成0和1的光粒。
    係統核心深處的景象在輪回眼裏無限放大。
    三百個"顧清歡"的意識正繞著那扇未被開啟的青銅門漂浮，她們的身影半透明，卻都在朝蘇牧伸手。
    門上的銘文突然亮起新的文字，每個字都像被燒紅的鐵筆刻上去的，燙得他眼球發疼："觀測者，你準備好成為係統之眼了嗎？"
    鑰匙插入鎖孔的瞬間，顧清歡的機械殘骸突然泛起柔和的金光。
    蘇牧聽見她殘留的意識在耳邊低語，聲音輕得像301號宇宙婚禮上飄落的紅綢："這次......換我護著你。"
    下一秒，青銅門傳來細微的"哢嗒"聲。
    蘇牧的輪回眼映出最後一幕：顧清歡的殘骸正化作金色數據流，如最溫暖的懷抱，將他整個人包裹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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