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問鼎餘波,暗箭難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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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書房的銅爐裏飄著沉水香,葉天策捏著茶盞的指節在燭火下投出細長陰影。
廊外小太監的通報聲剛落,他便抬眼望向門口,唇角勾起半分笑意——這抹笑像春冰初融時的裂隙,底下仍結著寒鐵般的冷硬。
"請。"他聲音清潤,像浸過鬆脂的玉。
門簾掀起時,穿素白裙裾的女子抱著焦尾琴步進殿內。
她發間隻簪了支青玉簪,垂落的青絲掃過肩頭,眼尾一點朱砂痣在素淨麵容上格外醒目。
李文昭正捧著奏疏退到廊下,抬頭時險些被那抹溫柔晃了神——這哪是來議事的,分明是畫裏走出來的仙子。
"民女白芷,見過殿下。“她福身時裙角輕顫,聲音比簷角銅鈴還軟三分,”紫霞山上下感念殿下新政仁德,特命民女獻上薄禮,以表歸心之意。"
葉天策擱下茶盞,目光在她抱的焦尾琴上頓了頓。
那琴身泛著幽光,七根琴弦在燭火下流轉著淡紫光暈——是用紫霞山特產的星紋竹所製,傳聞能引動天地靈氣入曲。
"歸心?"他指尖摩挲著案上玄淵劍的鯊魚皮劍鞘,”紫霞山三日前還在替蒼梧宗藏匿逃犯。"
白芷指尖輕輕撫過琴弦,琴音如溪澗破冰般流淌出來:"那是我那不成器的師弟擅自所為,家師已杖責二十。"她抬眼時眼波流轉,"今日民女獻琴,一則賠罪,二則...想請殿下垂聽紫霞心聲。"
琴音漸急,如百鳥朝鳳,又似春潮漫過青石板。
廊下當值的小太監們直起了脖子,連李文昭都忘了手裏的奏疏——那琴音裏裹著說不出的熨帖,仿佛能把人心裏的褶皺都撫平。
隻有薑洛璃站在簷下,腰間問心劍突然震了震。
她瞳孔微縮,盯著殿內那道素白身影——白芷的指尖雖在琴弦上撥弄,腕間卻隱有幽光流轉,那是幻術師結印的軌跡。
劍修對靈氣波動最是敏感,她分明聽見琴音裏藏著另一重韻律,像毒蛇吐信般嘶嘶作響。
"停手!"她一聲清喝,人已掠進殿內。
葉天策正垂眸盯著案上茶盞,水麵突然泛起細密漣漪——他方才竟有刹那恍惚,仿佛看見幼時母妃在禦花園折桃花,可母妃早被毒殺在他十歲那年。
係統的提示音在腦海裏炸響:"檢測到精神類幻術,宿主當前狀態穩定。"
他猛地抬眼,正撞進薑洛璃揮來的劍氣裏。
那道劍氣裹著寒霜,擦著他鬢角劈向琴案。
焦尾琴應聲而裂,七根琴弦"錚"地繃斷,兩根竟穿透了白芷的衣袖,在她手臂上劃出血痕。
"你!"白芷臉色驟變,溫婉笑意碎成冰碴。
她反手掐訣,殿內燭火突然全滅,黑暗中傳來尖銳的破空聲。
"護駕!"趙高的身影如鬼魅般從梁柱後竄出,匕首架在白芷頸側。
李文昭撞開殿門衝進來,手中持著從廊下侍衛處奪來的佩刀,刀鞘重重砸在地上——他腿肚子還在打顫,卻擋在了葉天策身前。
"點燭。"葉天策的聲音沉穩得像山岩。
燭火重燃時,白芷鬢發散亂,頸側被匕首壓出紅痕。
她望著地上斷成兩截的焦尾琴,突然笑出聲:"好個薑聖女,好個六殿下。
我還道你們被北疆的雪凍傻了,原來早有防備。"
"防備?"葉天策拾起半片琴身,指腹抹過內側刻著的細小符文,"紫霞山的幻音術,連我都險些著道。
若不是薑姑娘...趙公公,帶她去天牢。"他頓了頓,"用黑冰台的法子審。"
趙高的匕首在燭火下泛著幽藍,他拖著白芷往外走時,那女子突然扭頭衝葉天策笑:"殿下可知,境外的雪比北疆更冷?
他們等這一天,等了二十年。"
深夜的天牢裏,刑具碰撞聲混著低吟。
葉天策站在牢門口,看著趙高將半塊染血的絹帛遞來——那是從白芷衣襟裏搜出的密信,字跡用隱墨寫成,在月光下顯出暗紅:"十五日後月全食,借幻音亂其神,境外暗衛已入京城,配合宗門禁地開啟。"
"好個裏應外合。“他捏著絹帛的手青筋暴起,”京城有多少暗衛?"
"回殿下,屬下已順著白芷的線索摸到五處據點。“趙高壓低聲音,”都是化靈境以上的修士,藏在米行、藥鋪、繡坊裏。"
"明早辰時三刻。"葉天策將絹帛丟進火盆,"黑冰台全員出動,一個不留。"他望向窗外漸亮的天色,"薑姑娘呢?"
"在偏殿歇著。"趙高猶豫片刻,"她方才說要回劍宗。"
葉天策腳步一頓,轉身往偏殿走去。
偏殿裏燭火未熄,薑洛璃靠在案前打盹,問心劍橫在膝頭。
聽見腳步聲,她猛地睜眼,劍鞘在地上磕出輕響:"審完了?"
"審完了。"他在她對麵坐下,“紫霞山勾結境外勢力,證據確鑿。"
"所以你要我去紫霞山?”她指尖摩挲著劍穗,“用劍宗的名義接管?"
”是。"他盯著她眼底未褪的倦意,"紫霞山的幻音術能惑人心智,隻有你們劍修的浩然劍意鎮得住。"
她突然起身,劍穗掃過他手背:"我本可以不管這些。"
"但你管了。"他也站起來,兩人之間隻隔半尺距離,"你衝進殿裏的樣子,像...像當年在戰場救我時一樣。"
她呼吸一滯。
那年漠北之戰,他中了毒箭墜馬,是她持劍殺穿三十裏敵營,將他從屍堆裏撈出來。
劍穗上的血漬至今未褪。
"我隻是..."她別開臉,"不想看到你死。"
葉天策望著她泛紅的耳尖,喉結動了動。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劍氣扯亂的發絲,聲音輕得像落在劍刃上的雪:"你已經卷進來了,就別想脫身。"
她僵在原地,忽然聽見殿外傳來趙高的通報聲。
"殿下,黑冰台已端了五處據點,抓了十七個修士。"趙高的聲音裏帶著少見的雀躍,"紫霞山那邊,屬下已派飛鴿傳書,薑姑娘明日一早就可啟程。"
薑洛璃後退半步,避開他的手:"我去換身行裝。"她抓起劍就要走,卻被他拽住手腕。
"等打完這仗。"他望著她,眼中的冷硬終於軟了些,"等我把這天下理清楚,你...陪我去看漠北的雪?"
她愣住,手腕上的溫度透過衣袖滲進來。
過了許久,她低低應了聲"好",轉身時耳尖紅得要滴血。
子時三刻,禦書房的燭火還亮著。
葉天策批完最後一道折子,正要合眼,趙高的身影從窗外掠入。
"殿下,屬下查到了境外勢力的幕後之人。“趙高單膝跪地,聲音發沉,”是...當年與先帝並肩打天下的鎮北王,他二十年前墜崖失蹤,原來..."
葉天策的筆"啪"地斷在手裏。
他望著案頭先帝禦筆親題的"定鼎"二字,眼底金紅流光翻湧:"鎮北王?"他冷笑一聲,"那就讓他,也嚐嚐我的手段。"
窗外,一輪彎月被烏雲遮住大半。
趙高退下時,聽見殿內傳來玄淵劍出鞘的輕鳴——那聲音像龍吟,又像某種沉睡的巨獸,終於睜開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