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憂，”男子忽然喚她，聲音裏那點溫和盡數褪去，隻剩下刺骨的寒意，“你可知這忘憂泉，為何能洗心塵？”
    柳昭未及回應，便見他猛地抬手，腰間長劍“噌”地出鞘，青光乍泄，直指她心口。
    那劍身上流轉著浩然靈力，刺得她皮膚生疼。
    男子修為不過化虛中期，卻敢對她一個大乘中期指劍，想必早已是恨意滔天。
    “因為它能照出人心底的罪孽！”男子目眥欲裂，眼底翻湧著恨意，卻又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你叛出師門，屠戮同門，練殉骨妖道，就沒想過會有今日嗎？”
    他是雍茫，是渡憂關係最好的師兄，也是當年唯一一個，在渡憂墮落之初還偷偷給她送過丹藥的人，以為她還能迷途知返，還能悔改。
    可此刻，他握著劍的手穩如磐石，劍鋒上的靈力幾乎要凝成實質。
    “師兄……”柳昭下意識後退半步，不知為何心頭劇震。
    她能感覺到對方靈力的決絕，那是抱著同歸於盡的念頭來的。
    “別叫我！”雍茫厲聲打斷，長劍驟然向前遞出三寸，距離她咽喉隻剩毫厘，“我不是你師兄，你也早已不是扶仙山的弟子！今日我斬你，是為天道，為枉死的同門！”
    話音未落，他周身靈力猛然炸開，一道刺目的青光直衝天際。
    “鐺——鐺——鐺——”
    扶仙山深處驟然響起急促的鍾聲，渾厚而悠遠，響徹整個山巒。
    那是遇襲時才會敲響的警鍾，顯然是雍茫用靈力催動了示警陣法。
    柳昭臉色一白。
    鍾聲一響，不出片刻便會有無數扶仙山修士與長老趕來，屆時她就算有通天徹地之能，也難全身而退。
    “渡憂，你作惡太多，唯有一死，才能贖罪！”
    劍光再次亮起，比剛才更盛。
    柳昭知道不能再等。她不想與扶仙山為敵，更不想對這個對渡憂懷有複雜情愫的男子動手。
    幾乎在雍茫揮劍的瞬間，她猛地側身，紅衣如驚鴻掠水般避開劍鋒，同時足尖點地，借著反彈之力向後疾退。
    袖中靈力暗湧，不是為了攻擊，而是瞬間在周身布下一層隱匿結界。
    “想走？”雍茫低喝一聲，長劍橫掃，劍氣割裂空氣，直追她的背影。
    柳昭頭也不回，全力催動渡憂這具身體的靈力，朝著忘憂泉後方的密林衝去。那裏藤蔓叢生，最適合隱匿蹤跡。
    肩頭的螢蟲被氣流掀飛，卻固執地振翅追來，綠光在林間劃出一道細碎的軌跡。
    身後，雍茫的劍氣緊追不舍，伴隨著他壓抑的怒喝“渡憂！你逃不掉的！”
    柳昭咬緊牙關，聽著身後越來越近的靈力波動，以及遠處隱約傳來的破空之聲——扶仙山的幾位長老，已經來了。
    她必須盡快離開這裏。
    剛衝進密林，眼前驟然亮起一道銀白法陣，符文如星子般流轉，瞬間在身前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光網，將去路徹底封死。
    柳昭猛地頓住腳步，抬眼便見灼玄立在光網之後，白衣獵獵，墨發被風掀起，指尖還凝著未散的靈力——他竟在瞬息間布下了季無宗的“鎖靈陣”。
    “倒是很能躲。”灼玄的聲音清冽如冰，目光落在她身上，帶著法修特有的審視，仿佛在解析一件棘手的法器，“可惜，在我麵前，你的隱匿術不值一提。”
    柳昭心頭一緊，方才灼玄竟然是假意離開。
    她怎麽忘了，渡憂最終便是死在灼玄的法術之下，與渡憂玉石俱焚。
    絕對不能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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