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給孩子喂完奶，抖開了小包被給他換尿布。
    李停幫她拿幹尿布過來，看著小家夥的壺把兒，羨慕地說：“唉，也不知道俺家啥時候添個帶把兒的。姐，我就奇怪了，你說你和三妮兒都生小子了，我咋就生不了呢？”
    “要說閨女仿娘，你們咋不仿，單單就我仿？”
    聽李停說到李帆，李然愣了一下，抬起頭看著妹妹：“你還不知道吧？三妮兒家的俊豪沒了。”
    李停一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怎麽這麽說？”想想又覺得李然不會拿這事胡說，就問她：“啥時候的事？怎麽沒的？”
    李然垂下眼皮，把孩子重新包好，說：“就前幾天的事兒，我還以為你已經知道了。”
    “三妮兒去鋤草，俊豪跟著她在地頭玩。後來雪嬌放學回來，去地裏找她媽，姐弟倆就跑到不遠處的河堤上去了。”
    “俊豪是掉進河裏了是嗎？那雪嬌有沒有事？”李停問。
    “雪嬌跑到地頭去喊她媽，說弟弟掉進河裏了。三妮兒一聽，連忙扔了鋤頭往河邊跑，哪裏還有俊豪的影子？”
    “最近雨水多，河水上漲了不少。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到河裏還能有活路嗎？”
    “聽到娘倆的哭叫，周圍幹活的人都跑去了。聽說三妮兒看不到俊豪，瘋了似的打雪嬌，罵著她為啥帶弟弟來河邊玩，為啥不拉著弟弟。”
    “看到弟弟掉河裏為啥不下去救，最後直接罵雪嬌，淹死的怎麽不是她，她怎麽不替俊豪去死。”
    李停歎氣說：“三妮兒一直都不待見她閨女，可是那也不能那樣罵啊，她能想弟弟出事嗎？”
    “誰說不是呢！”李然說著眼裏噙了淚，“葛長鋒和他娘更過分。幹活時不但沒一個人下地，連孩子也不給看。出事了卻一個比一個蹦的高。”
    “葛長鋒聽說後跑到河堤打三妮兒，周圍的人拉著攔著，還差點兒把人給打死。”
    “她娘拉著雪嬌往河裏按，非說是她把弟弟推到河裏的。”
    “幾個婦女硬把她的手掰開，才救下雪嬌。當時在場的人都看不過去了。”
    李停聽到這裏，不由氣憤難當：“姐，他們這麽糟踐三妮兒，不還是因為咱家沒兄弟撐腰嗎？”
    這會兒她全然忘記了，這本該是她的姻緣，是李帆自輕自賤，費盡心機搶去的。
    李然歎氣：“誰說不是呢？全家人就葛長鋒他爹靠點譜，領著村裏的人往下遊找，在下遊找了十來裏地，才找到孩子，都泡得變形了！”
    李然抹了抹眼淚，李停也跟著掉了淚。
    雖然說姐妹倆都和李帆不親近，可那俊豪也是她的親外甥，算是看著長大的。
    虎頭虎腦的孩子，說沒就沒了，著實讓人心疼。
    姐妹倆沉默了一會兒，李停突然說：“姐，說起來也是奇怪，那雪嬌都七八歲的人了，平時又精的很，咋就把俊豪領河堤上去了呢？”
    李然說：“那個雪嬌也確實心思深，我都見過有好幾次，她趁她們家裏的人不在跟前，偷著打俊豪。”
    “可能是覺得她弟弟在家裏比她受寵，心裏不平衡吧！不過要說把她弟弟推到河裏去，她應該也沒有那個膽子。”
    姐妹倆唏噓了半天，李然對李停說：“要不等會兒你在這裏吃過飯，去三妮兒她家看看吧？”
    “當時我想過去看看的，因為還沒生大著肚子，你誌強哥不讓我去，他自己去說了葛長鋒幾句。”
    李停沉默了一會兒，說：“我還是不去了。因為她和葛長鋒做那事兒，本來我倆就不對付。”
    “後來那次因為葛長鋒打她，她跑回坡李莊，事兒鬧得那麽大，這幾年我們都沒怎麽見過麵。”
    李然說：“畢竟是親姐妹，不就咱姊妹仨嗎？她沒了孩子，又被全家人責怪毆打，心裏肯定不好受。我這還在月子裏，沒法過去，你別再和她計較了，好歹去看看吧！”
    李停看著李然，“姐，孩子已經沒了，我去了又能說些什麽呢？再說以她那性子，我要是現在過去，保不齊會以為我是去看她的笑話的。”
    “不光我不能去，就是咱爹知道了想去，我也得攔著他。就他那口無遮攔的，出氣也出不了，不定會說出啥不合適的話來，平白的讓人家輕賤。”
    李然看李停說的有一定的道理，也就由她了。
    俊豪沒了，對於李帆來說，她的天就像塌了一樣。
    自從那次在坡李莊，葛長鋒被鍾文鬆打了一頓，回來後他就更不待見李帆了。
    不光依然對她非打即罵，夜裏甚至都不回來睡覺了，幾乎夜夜都睡在寡婦屋裏。
    這也是李帆生完俊豪幾年了，一直沒有再懷孕的原因。
    李帆敢怒不敢言，但凡言語間有一絲不滿，他就會罵罵咧咧地說她：“去啊，還跑回你娘家去啊！你娘家不是有人給你撐腰嗎？”
    俊豪出事後才三天，葛長鋒喝了酒，不顧李帆被自己打得病歪歪的，強行和她發生了關係。
    完事還拍著她的臉說：“再給我生一個小子出來，別浪費了老子的優質品種！”
    也許是俊豪的死，讓李帆感到萬念俱灰，或者是葛長鋒因為這件事兒，差點兒把她給打死，讓本來一直壓抑的李帆破天荒爆發了。
    她發瘋般地把葛長鋒從床上掀翻在地上，恨恨地罵道：“你怎麽不死到那個賤女人的床上去？還嫌我死的慢是不是？葛長鋒，你今天有種就打死我，打死我你和王翠英那個婊子好好生兒子去！”
    葛長鋒爬起來坐在地上，竟然沒有惱，他嘻嘻笑著：“她是比你帶勁，可是我才不要她給我生兒子。要是真生下來一個，天知道是該叫我叫爸，還是叫我叫哥呢！”
    人都說福禍相依，孩子沒了，葛長鋒卻又願意回家了。
    對於李帆來說，這雖然和因禍得福絲毫沾不上邊，也算是一絲慰籍吧！
    於是如葛長鋒所願，一年後，他們果真又添了一個兒子，葛長鋒給兒子起名葛天宇。
    李帆也因著這個兒子，在葛長鋒家裏的地位稍稍抬高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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