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把刀捅進自己身體的時候，知語沒有驚慌，沒有反抗，也沒有掙紮，隻在驚訝片刻之後，就重新露出原本的微笑。
    看起來像這把刀根本沒給她造成傷害，但何暮清楚見到她身形的恍惚，看到她在緩慢的消失。
    “其實，我知道的，我知道自己的命運。”
    “在您讓我原本安排的‘演員’強行謝幕後，我就明白了，您想要的，是我們這些從前的靈魂。”
    知語語氣異常平靜，清透卻莫名空洞的眼睛裏僅僅倒映著何暮一人的身影。
    “我接受了您給的第二次生命，也會接受您給的一切。”
    知語鄭重的說，她的態度讓何暮有點意外，明明是過去的自己殺了她吧？這怎麽算是第二次生命呢？難道有什麽隱情？
    知語的身影慢慢透明，但何暮很快，就在她的身上發現了異常。
    一根根黑色的線，隨著她身影的透明漸漸清晰起來，一根根的捆在知語身上，深入她的身體裏，在她身上蔓延。
    她已經閉上眼睛，像完全察覺不到黑線，最終也像其他鬼一樣，變成半透明的黑色影子，朝著黑門飄去。
    慢慢收回刀，何暮垂下眼簾，他此時的心情有點複雜，難以形容。
    不僅是因為他讓一個聽從自己的鬼怪消失，
    也因為他知道了知語為什麽這麽聽從的原因。
    她早就是一個傀儡了。
    這是曾經的自己的布置嗎？選擇了她作為開始，也選擇了她作為結尾。
    夢裏的何暮第一個殺死了她，而回到現在，何暮又最後一個將她殺死。
    過去的自己早知道何暮還會回到這裏，參加第二場所謂的遊戲？或者這場遊戲，根本就是他安排的。
    何暮按住隱隱作痛的腦袋；重複多年前發生的事情，有什麽意義？
    隻是讓一個新的鬼怪誕生，然後吸收掉嗎？
    上一次難道還不夠嗎？
    或者說這兩次有什麽不一樣？
    確實不一樣，他失憶了，如果以前的自己沒有係統的話，還多了一個係統。
    何暮愈發對係統警惕起來，這種來曆不明，甚至還能影響他本身的東西，不知道怎麽對抗的情況下，真的很難徹底信任。
    壓下紛雜的思緒，藏住複雜的情緒，這次的任務還沒徹底結束，趕緊繼續吧，要是係統突然使壞就不好了。
    因為創造鬼蜮的鬼怪已經死亡，鬼蜮城堡開始坍塌，悄然無聲的坍塌。
    和所有人被拖進鬼蜮時的微小地震不一樣，這一次，不過幾分鍾鬼蜮就徹底消失。
    在回到現實前，何暮沒忘記把那攤代表王天的‘爛泥’丟進旅館。
    因為這家夥好像特別耐殺，何暮覺得還是有必要保險點。
    同時，何暮利用黑影小女孩以及王海配合著，將城堡裏還醒著的，有一個算一個全部送去休息。
    確定現在醒著的應該隻有一個正在誕生的鬼怪後，何暮走向黑門。
    黑門附近還躺著流年，短時間內應該是醒不來了。
    沒有將刀還給他，何暮相信他有自己拿回去的辦法，畢竟他的刀和靈魂有關。
    總之，在流年清醒之前，這把刀就先給他用用吧，怪好用的。
    召喚鬼怪將流年也拖走，何暮走進已經破損的黑門。
    門內是一片漆黑，但何暮知道，有什麽正在誕生。
    召喚出特製手槍，何暮左手持槍，右手拿刀，一步步走向門裏的黑暗。
    這黑暗和旅館外麵的黑暗很像，都是那種，哪怕視力再好，也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因為這種黑暗比起單純的無光，更像是被黑色的光芒包裹，像衝進了一個全黑的果凍。
    他在那個鬼怪內部，何暮判斷，因為他感覺到了周圍流淌著的還不算殘破的靈魂。
    看來這隻鬼怪消化不良。
    何暮思考起應該怎麽吸收這隻鬼，雖然他現在好像在人家的肚子裏。
    然後，他就在周圍的黑暗裏看見了一個人，一個哪怕身處這樣特殊的黑暗，都能讓何暮看清的人。
    雖然早猜到她可能會出現，但對於她如此突兀和自己一樣出現在鬼怪的肚子裏，何暮還是有點意外。
    “你怎麽陰魂不散的，跟著我來的？”何暮無語道。
    對麵的難以看出具體年齡的神秘女人笑著說：“你把我的儀式打斷了，我來看看很正常吧？”
    “沒打斷啊，不是正常誕生了嗎？”
    “可你接下來會殺了它吧，或者徹底吸收它。”女人的語氣無所謂：
    “如果你不知道該怎麽做，我可以幫幫你，當成禮物把它送給你。”
    女人的話讓何暮知道，她大概率不會阻止自己，或者說沒法阻止。
    “你不在這裏。”何暮肯定道。
    “說對了，但是你能看見我，要不要猜猜為什麽？”女人輕快笑道，心情似乎很不錯。
    何暮的眼神突然掩飾不住的露出驚訝。
    女人有點意外，“怎麽，是猜到了，還是沒猜到？”
    何暮沒有回答她，他的眼裏正倒映著另一個景象。
    就在女人的身後，悄無聲息的站著一個人影。
    人影微笑著，穿著一件何暮熟悉的衣服，長著一張何暮熟悉的臉——他自己。
    對麵的‘何暮’就站在女人不遠處，但女人卻毫無察覺，甚至在那個‘何暮’伸出手，指尖碰到女人的脖頸時，也根本沒有反應。
    她正在等待何暮回答她的問題，她看不見自己身後，還站著另一個何暮。
    直到那個‘何暮’的手已經抓住了女人的脖子，女人的眼神才出現變化，她不動聲色的向後看去，卻什麽也沒發現。
    何暮皺了皺眉。
    那身影歪著腦袋，似乎在向何暮傳遞某種疑惑的情緒。
    你不想殺了她嗎？她是現在唯一對你有威脅的人。
    何暮依舊皺著眉頭，難道他的精神終於出問題了嗎？沒做夢沒幻覺也能看到自己了？
    可就在他這樣想之後，神秘女人身後的何暮卻消失了，仿佛從來就沒出現過。
    何暮一愣，與此同時，係統麵板突然出現，沒有顯示任何內容，但居然發出淡淡的微光，那些光芒像是有實體一樣，刺開了同樣凝固著的黑暗。
    有新任務？不對，這更像一個提示。
    看向係統周圍，那些已經‘明亮’的地方，何暮看到了一根根黑色的線。
    他立刻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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