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李再瑤被人從背後拍了一下。她因為應激反應，剛要反手給身後的人一拳，卻發現身後的人竟然是蘇歆暘。
    “你可算來了！”李再瑤抱住她，“快走快走，這畫又怪又惡心。”
    “咦，他們不見了。”她剛要指給蘇歆暘看這對主仆暴力血腥的畫麵，沒想到身後已經是空蕩蕩一片，連草席都沒有了。
    “走吧。”蘇歆暘言簡意賅，率先在前麵帶路，朝山上走過去。
    “張可妍和宋玉峰呢？”
    蘇歆暘腳步一頓：“我也不知道。”
    “哦。”
    “我們要去哪兒？這是去山頂的路嗎？”
    “對，我們要去山頂找仙長。”
    “仙長？真的有神仙？那我們找到他要做什麽？讓他施法幫我們出去嗎？”
    “當然是有神仙的，你有任何問題都可以問他，仙長會幫我們達成心願。”
    “哦……”
    李再瑤跟著蘇歆暘走了一段時間，發現周圍的景色還是很眼熟。“那個，歆暘，我們好像還在原地打轉哎。你……你在喝什麽東西？！”
    蘇歆暘邊走路邊自然地端著一個瓷杯喝了一口，聽見李再瑤的話之後馬上停下來，轉身看向李再瑤：“茶。你要喝嗎？”
    茶杯裏是淺綠色並且泛著白沫的茶湯。李再瑤看著惡心的泡沫在杯子裏轉圈，越轉越快，感到周圍空氣都變稀薄了，她的腦海中一片空白。
    再抬頭時，“蘇歆暘”的身體未動，但頭已經轉了半圈，麵朝李再瑤，臉上掛著微笑。
    還是那種情況，一個人的眼睛裏如果沒有笑意，那麽即使他笑得再和善也不會讓人感到舒服，更何況這個人的嘴裏還流出腥臭的血。
    “啊——”李再瑤受到刺激，伸手用力朝“蘇歆暘”扇了一巴掌，“蘇歆暘”的頭幹脆利落地掉了下來，一眨眼，屍體上又長了一個頭，是那個催促李再瑤喝茶的小童。
    顯然這個小隨從也遇害了，他眼神空洞，身體僵直、臉色青白，脖子上有個巨大的血窟窿。
    果然，想想也是，蘇歆暘怎麽會從口中說出“神仙”這種詞？她分明清楚自己力量的來源，對大部分裝神弄鬼的道士和尚很是不屑，怎麽會用這種術語。
    李再瑤後退著遠離這個怪物，它竟然能變成自己認識的人的模樣來迷惑自己，果然待在這裏越久san值就掉得越厲害。
    “娘子？娘子？”
    “啊！”李再瑤被這個奇怪的呼喚聲嚇了一跳，“你到底是活人還是死人？”
    侍茶的小童躲在鬆樹旁，可憐兮兮地喚她：“我是活人，我家阿郎著魔了，不過我逃出來了。娘子，我帶你去山上吧。”
    李再瑤離他遠遠的：“我就不上去了，你跟我說說怎麽下山吧。”
    小童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如何下山，是我家阿郎帶我上來的。”
    “好吧，你帶我去。”
    小童在前麵帶路，李再瑤跟在他身後往山上去。兩人七拐八拐，走了大概五六分鍾，小童一指前麵的濃霧，然後一作揖，對著白霧說了一句“已經帶到了。”就融入霧氣消失不見了。
    不等李再瑤反應，白霧迅速聚攏過來把她完全包圍住了，她回頭努力看了看白霧裏的黑影，恍惚間看見一個有些佝僂的身形和另一個矮小的身影，在他們的頭上還有兩條像繩子一樣的陰影。
    白霧慢慢散盡了。
    遠上寒山石徑斜，白雲生處有人家。李再瑤麵前是一條曲曲折折的小路，蜿蜒著通到山頂。小路兩側樹木蔥蘢，翠綠欲滴。她歎了一口氣，像出去旅遊爬山時已經失去興趣和精力一樣，筋疲力盡沿著小路往上爬。
    “再瑤？太好了，可算是找到你了！”
    李再瑤剛登上山頂，就看到山上有座茅草屋。茅草屋前的張可妍和宋玉峰看到累得半死的李再瑤後，驚喜地叫出聲來。房屋側麵也走出兩個人，一個是蘇歆暘，另一個是個陌生的老頭。
    李再瑤問：“這是哪兒？”
    “這是老伯的家，他住在山上。我們在半山腰的霧裏迷路了，歆暘帶我們上來的。”
    李再瑤有些驚訝：“你們三個人在一起？”
    張可妍解釋道：“等我們能看清東西的時候，隻有我和師兄在一起，之後是歆暘找到了我們。我們也是剛會合沒多久，歆暘剛剛說讓我們不要著急，她已經讓人帶你上來了。”
    李再瑤一怔，原來是蘇歆暘讓那個小童給自己指路的。
    蘇歆暘見李再瑤沒有什麽大礙，就對身旁的老人說：“老伯，我們得下山了。”
    老人摘下鬥笠，笑嗬嗬地摸著胡子說：“你們知道怎麽離開嗎？”
    蘇歆暘說：“知道。”
    老人笑著點點頭：“好。那我就不送你們了。”
    李再瑤頓時覺得腿軟：“啊，不是吧，我剛爬上來就又要下去？”
    蘇歆暘無情地回答她：“那你可以在這休息，我們會回來接你。”
    “別別別，我當然要和你們一起。”
    “等等。”身後的老人突然叫住他們，“這山下有個深潭，會產生源源不斷的毒氣，讓人產生幻覺。如果不加以注意，很有可能會跌下山崖，或者自相殘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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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歆暘轉身：“哦？這我還真不知道，那我們應該怎麽做？”
    “我經常在山上采摘草藥，知道有幾種藥草能夠對付毒氣，你們隨我來喝點這種明目清腦的藥吧。”
    幾人聽完卻不敢動，全都看向蘇歆暘。蘇歆暘笑了笑，跟著老人走進茅草屋，李再瑤他們見狀也就跟了上去。
    屋子裏麵很幹淨，幹淨到不像有人住的樣子。老人輕車熟路地拿出幾個長凳，招呼幾人坐下，又端出一個托盤，裏麵是四個瓷碗。
    他依次擺好：“喝吧。”然後不再說話，隻是盯著幾人，好像必須看見他們喝完碗裏的藥。
    李再瑤低頭看了一眼，碗裏是褐色的液體，聞起來也是草木的清香，應該就是中藥。但這畢竟是在一個瘋子的畫裏，她不想喝來曆不明的東西。
    她側身想讓蘇歆暘帶著大家離開，就見蘇歆暘幹脆利落地喝光了草藥，還給了一句評價：“露水、茉莉、檀木，還有墨水。”然後迅速趴在木桌上，臉朝下不動了，明晃晃告訴其餘三人——這藥有問題。
    李再瑤看到蘇歆暘的頭直直撞在桌子上，自己都覺得頭疼了。她連忙放下瓷碗，幸虧蘇歆暘很快出現反應，不然她就要喝下去了。
    張可妍、宋玉峰慌忙上去探蘇歆暘的鼻息，輕輕晃動蘇歆暘，繼而完全不知所措了。張可妍更是眼睛裏都出現了淚光。
    李再瑤心裏不是很慌，她看向桌子對麵的老人，老頭眼裏冒著精光，臉上出現癲狂的笑容。
    “哈哈哈哈。”不過這笑聲不隻是他發出來的，蘇歆暘支撐著手臂從桌子上起來，差點笑得直不起腰。
    宋玉峰：“這是怎麽回事？你們在幹什麽？”
    張可妍驚喜萬分：“歆暘，你沒事！太好了！”
    蘇歆暘看著老人，說道：“你其實不用加這麽多噱頭，反正喝起來都是一股墨水的臭味。”
    李再瑤、張可妍和宋玉峰迅速看向老人，他臉上的笑意已經完全消失，眼袋和皺紋下垂地厲害，此時正麵容陰沉地盯著蘇歆暘：“你怎麽發現的？”
    “有沒有人告訴你，你身上有一股讓人很討厭的味道？”
    朱鶴的嘴角繃直：“什麽味道？”
    “自大和暴戾的味道。”
    朱鶴嗤笑一聲：“自大、暴戾？你應該是那種家境很好、父母寵愛，沒有接受過社會毒打的人吧。我很想知道，你知道我經曆了什麽的話，還能無所謂地說出這種話嗎？”
    老人的皮從頭頂裂開，緩緩剝落，露出藏在裏麵的嬌小身軀。朱鶴依然帶著那頂大簷帽，隻露出一張塗著誇張紅色的唇。
    “老師？”
    “朱鶴？”
    張可妍驚詫萬分：“師兄，你為什麽叫他老師？”
    宋玉峰也是很驚訝，糊裏糊塗地說：“我每次做夢都是老師教我畫畫，我學習到了很多。這到底是夢還是我撞邪了？”
    朱鶴溫柔地笑笑，用哄小朋友般的語氣說：“玉峰，你做得很好。接下來的話，你也要聽好，痛苦的經曆會讓畫筆剖出更加血淋淋的事實。而這，就是畫畫的真諦。”
    接下來，鮮紅的唇慢慢吐露出讓人不寒而栗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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