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 卦門陰緣之預測命運 命線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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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過去一年,“大橘子” 的頭像終於亮起。她開了個新號,叫 “種橘子的人”,直播間裏沒有卦盤,隻有滿屏的綠植。“今天教大家嫁接橘子樹,” 她的聲音清亮了許多,右眼皮的青紋已淡成一道淺痕,“這棵樹叫‘重生’,是用西郊倉庫的橘子核種的。”
    偶爾有老觀眾問起林君傑,她就摘下一顆橘子,剝開時汁水濺在鏡頭上:“他啊,在精神病院畫了滿牆的橘子,醫生說那是他的‘贖罪果’。” 陽光透過樹葉照在她臉上,那裏再也沒有屍斑,隻有健康的紅暈。
    某天半夜,我收到大橘子寄來的包裹,裏麵是袋新摘的橘子,附言條上寫著:“別再算別人的命了,多種點能結果的東西。” 我把橘子擺在窗台,突然聽見鍵盤輕響,空白文檔上跳出一行字:“姍算子,我的新書寫完了,叫《橘子樹下的陽光》。”
    屏幕右下角,“種橘子的人” 的頭像亮著,那片橘色不再是凝固的血,而是飽滿的、帶著陽光味道的果實。這世間的執念若都能像橘子核一樣,埋進土裏就能重生,那算卦的意義,或許從來不是預測命運,而是在命線糾纏時,提醒人別忘了:泥土下麵,總有生根的可能。
    我直播間的窗台上,大橘子送的橘子樹又結果了。圓潤的果實垂在枝頭,在鏡頭前映出暖橙的光,像極了她現在的頭像 ——“種橘子的人”,背景是片金燦燦的果園,再沒有半分當年像素霧裏的陰翳。
    今晚十一點,本該是算卦的時辰,我卻對著橘子樹直播剪枝。彈幕裏有人問:“姍算子不看卦了?” 我摘下片枯葉,葉尖還沾著去年的霜:“看啊,但現在看的是樹什麽時候結果,不是人什麽時候破財。”
    想起大橘子最後一次連麥,她蜷縮在冰櫃裏的模樣,胸口的血窟窿像個算卦算出來的黑洞。那時我總以為,看透天機是本事,卻忘了老祖宗說的 “命越算越薄”—— 不是卦不準,是人心越算越貪,貪到最後,把自己的命線都算成了蛛網上的殘絲。
    “姍算子,” 某天半夜,大橘子的新號發來消息,附帶一張照片:她蹲在橘子樹下,手裏捧著剛摘下的果子,果皮上凝著晨露,“你看,這棵樹沒算過卦,照樣結果。” 照片背景裏,林君傑在遠處澆水,眼神雖空,卻沒了當年的陰鷙 —— 他終究是還了債,隻是用的不是算卦,是日複一日的勞作。
    我曾以為算卦是渡人,後來才明白,真正能渡人的,是自己放下執念的手。就像大橘子,她算過萬次卦,求過千次姻緣,最後救了自己的,是把斷指血抹在稿紙上的決絕,是不再問 “他愛不愛我”,而是問 “我要不要活” 的清醒。
    現在我的羅盤收在抽屜深處,銅鏽上落滿塵埃。偶爾有老觀眾刷 “求算姻緣”,我就指著橘子樹說:“你看它春天開花,秋天結果,中間要經曆風雨蟲災,算卦算不出哪場雨會打落花瓣,但你可以給它撐傘。命也是一樣,算來算去,不如自己培土澆水。”
    昨夜翻到大橘子的舊稿,最後一頁寫著:“當我不再數著卦象過日子,才發現陽光照在鍵盤上的溫度,比銅錢暖多了。” 這句話下麵,畫著棵茂盛的橘子樹,樹根纏著三枚銅錢,卻沒再長出陰氣森森的黑蓮,而是結著飽滿的果實。
    我看著她身後隨風搖晃的橘子樹,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她時,卦盤裏滲出的那滴墨。如今墨色早已褪盡,隻剩下陽光透過葉隙,在鍵盤上投下的斑駁光影。
    彈幕裏飄過一片 “橘子” 的特效,像無數個小太陽。而我知道,某個曾困在卦象裏的靈魂,終於在自己種的樹下,明白了比算卦更重要的事 —— 命不是算出來的,是像橘子樹一樣,把根紮進土裏,等風來,等雨來,等自己把日子過成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