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沉井三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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礦道崩塌·深井之中。
“咳……咳咳!!”
一陣沙啞劇烈的咳嗽聲,在死寂的黑暗中炸響,回蕩在濕冷塌封的礦井裏。
蕭然第一個醒來,頭皮轟鳴,五髒仿佛被亂錘砸過。
他翻滾著吐出一口血泥,視線模糊之間,才看清四周。
黑暗。
壓抑。
上方碎石仍有細沙滑落,空氣悶得發燥,鼻間滿是焦硝與塵土味。
“文山?!”
他低吼一聲,摸索著向側旁爬去。
不遠處傳來一聲低哼——是許文山!
那家夥全身是血,額頭掛著一道裂口,血沿著臉頰流進脖頸,卻倔強地撐起半邊身子。
“我在……老齊……還喘著。”
“我也在。”陳二秤在另一側嘶啞回答,聲音破碎,“他娘的……我差點真以為要埋下去了。”
“嘶……”老齊聲音最沉穩,卻是骨裂之痛,“我的腿卡著了,應該是壓裂了……你們幾個還好?”
“活著。”蕭然抿唇,冷靜而幹脆。
接著,他緩緩起身,背脊弓著,一邊摸索一邊低聲問:“這……下麵怎麽還有火光?”
果然。
就在他們身側,不遠處的廢道深處,竟隱隱有星點火光,一簇一簇,照出數百張黝黑的臉。
不是鬼。
是人。
三百餘人,皆是廢人營中最青壯的作業工,肌肉繃緊,手繭如鐵,目光中卻透著疲憊與警惕。
他們靠著石壁而坐,神情木然,如同壓在井底的炸藥桶,麻木而危險。
這些人……早就在這兒了。
“這些人是我見過廢人營最健壯的礦奴。”許文山蹙眉,低聲道。
蕭然掃了一眼地麵,散落著沒發完的鐵鍬、食袋、幹油布,是工用配備未撤回的痕跡。
“這些人,應該是被雷嘯風派來從事最危險的作業的。”
“他們最強壯,所以當做‘敢死隊‘來用。”
“雷嘯風在開新礦道,用的不是一般礦奴,是賭命的人。”
“他們膀大腰圓,是廢人營裏最強壯的一批,被挑出來扔進這片未穩的礦層,活著就繼續挖,死了就當填土。”
“不是為了埋,是為了榨光最後一口力氣。”
而就在那死寂井底最前方,一道人影立於火光邊緣。
高瘦卻異常強壯,眼神如刀,身披襤褸作業服,腰間纏著三道斜掛布條,似乎是某種內部組織的標識。
他抬手指向塌方斷口,冷聲道:“這絕不是塌方,而是滅口!”
說到這,他猛地抬頭,死死盯住蕭然一行,語氣驟寒如冰:“你們,是也是被雷嘯風的人……拿來送死的吧?”
“這上麵的活,是不是你們幹的?!”
氣氛頓時冷凝!
井下三百青壯,齊齊望來,眼中滿是警覺與壓抑的火光。
“你說什麽?!我們自己炸自己,陪你們一起送死?”許文山目光驟厲,正欲上前。
蕭然卻伸手攔住他,目光鋒銳,語氣淡然而冷:“你若真這麽覺得。那我們可以一起在這等死,和你手下這些人,今夜就都埋在這,就當做一個伴。”
“哼。”那人冷哼一聲,聲音沙啞而森冷:“你是誰?”
“蕭然。”他淡道。
“外麵的炸藥難道不是你們放的?”
“你是在說笑話嗎?”蕭然聲音如寒鐵,直視對方,“你見過有人自己埋火藥炸自己的嗎?。”
他抬手指向塌方頂部斷痕,冷聲道:
“這是從外部炸開的,炸點集中在承重處,是雷嘯風的人才能這麽精準的爆破——是他們想把我們和你們全埋了。”
他說得幹脆利落,連結構術語都脫口而出,聽得不少老礦奴麵露疑色。
就在眾人將信將疑之際,蕭然低聲自語了一句:“還好大學時候聽了那門課……”
他目光平靜,卻泛著一絲諷意。
【選修結構學的時候,老師說過:一座建築倒塌最危險的,不是重力,是‘算計’。】
【那時候我不信,現在信了。】
四周人群微微騷動。
那名為首者眯起眼,死死盯著蕭然,語氣森寒:“我叫江九斤,從雷嘯風手底下熬了七年,三次塌井,兩次火崩——是我咬著牙,把這批人拉到現在。”
“這井裏三百人,都是和我同生共死的兄弟。”
“聽你的口氣,似乎能救我們出去?!”
氣氛驟然緊繃,三百雙目齊刷刷投來,空氣仿佛灌滿炸藥,隨時會爆。
但蕭然未退,反而走上前幾步,目光冷冽如刃,語氣平靜得驚人:
“救你們,也等於救我自己。”
“所以談不上救不救,而是共同努力。”
“你知道現在是什麽局麵嗎?”
蕭然指向塌方上的裂縫,語氣冷冽如刃:“看見那處斷麵沒?通風縫線就在那後頭。”
“現在支撐梁炸斷,縫線被堵死,整段礦道成了密封腔體。”
他頓了頓,掃視四周那些緩緩喘息的麵孔,聲音一沉:
“有沒有人覺得嗓子開始發悶?嗓子幹?呼吸比剛才更費勁?”
“那不是錯覺——那是空氣在被耗盡。”
“以這段井體的容積和我們人數來算,最多撐一個時辰。到時候不是悶死,是被自己的呼吸毒死。”
“再多一口氣,都是毒。”
他聲音低沉,卻仿佛灌進每一個人的耳膜:“所以……我們必須在這段時間內,挖出一條路。”
“要不然,就一起——爛在這兒。”
“大夥若想活著出去,就得互相信任。”
“而你——就得放手——讓懂得怎麽活的人指路。”
江九斤眉頭一擰,眼神冰冷,忽然上前一步。
死死盯著蕭然,指著塌方斷壁邊一塊血跡未幹的石縫,聲音帶著撕裂般的恨意:
“你看見沒?!那塊石頭下麵,是我兄弟的手臂——他剛才還在挖,結果連聲都沒來得及吼,就被埋成了泥!!”
他聲音沙啞,帶著幾分瘋意:
“你口口聲聲說這不是你們炸的,那你告訴我——我兄弟是怎麽死的?!你他娘的,憑什麽站這兒教我怎麽活下去?!!”
全場氣氛瞬間緊繃,仿佛一根斷弦隨時炸裂!
蕭然卻沒有後退一步,眼神死死回望,語氣森冷如刀:
“我憑什麽?”
“我憑比你——多死過一次。”
他聲音低沉,卻冷得發顫:“我經曆的生死,見過的生死,比你見過的人還多。”
“現在,不是感慨的時候。”
他抬手,指著塌方之上那處被切斷的承重梁:
“你兄弟,是被雷嘯風炸死的,不是我。”
“但如果你現在不動,你就會讓他白死。”
“他死了,是想讓你活;你活著,是不是該想想怎麽走出去?!”
江九斤一震,死死咬牙,盯著蕭然半晌,鼻翼微顫,渾身肌肉繃緊。
場麵死寂,氣氛凝固如鐵漿即將落地。
這時,他身側一個麵容粗獷、頭綁紅巾的副手緩緩開口,聲音低啞卻帶著一絲緩和:“九哥……這小子說得,好像真不是亂講。”
他指著塌方上方那道斷梁,咬牙道:“我們幾個老礦也看出來了,那角度……確實像外頭炸開的,不是自然塌。”
“再說了,他若真是雷狗的人,犯不著陪咱們死在這兒。”
江九斤眼神微震,拳頭緊握,忽然轉過頭,猛地一拳砸向石壁,咚!
石渣四散,他像是把一腔怒火全砸了進去,喉嚨裏低吼一聲:“你小子……嘴巴是真狠。”
他沉默幾息,忽地爆喝一聲:
“老子信你一次!”
他轉頭,沉聲暴吼:
“都聽他安排——誰再扯後腿,我江九斤第一個劈了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