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血符未冷,內叛初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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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破宅院,血腥未散。
    火光跳躍之間,玄鴉從屍堆中緩緩站起,手中那枚“林家·特調”令牌還未入囊。
    忽地,她眉頭一皺,目光掃向角落的一具屍體。
    ——有輕微顫動。
    她疾步俯身,將屍體翻轉。那人麵色灰敗,脈搏微不可察,眼瞳泛白。
    “還有一絲氣息。”玄鴉低聲喚道,“殿下。”
    外頭門簾掀起,蕭然跨步而入。
    “快。”玄鴉低聲。
    蕭然膝行而下,眼神一凜,摸出隨身所攜銀針數枚,左手按其膻中,右手三指一震,連紮九針!
    “逆脈刺點”之法,原是慕容冰傳授,利用垂危者體內殘存靈息,強行刺破心脈外閉,使其“借一息還魂”,暫時清明。
    蕭然低聲咬字:“醒。”
    最後一針刺入耳後風池穴,那人驟然抽搐一口血,眼瞳一縮,竟是緩緩睜開。
    “呃……啊……”他眼珠渾濁,但見麵前二人,卻如抓住浮木。“林……將軍……”
    他渾身顫抖,滿臉是淚,卻還是拚盡最後力氣抬手,抓住林靖之的衣角。
    林靖之撲前一步,雙手捉住他手腕,低吼:“你是吳策?你是我派的六人之一!發生什麽事了?!”
    那人嘴唇開合,鮮血湧出,卻仍斷斷續續,咬牙低語:
    “馮……縛山……叛了……”
    “他……早就……接了林慶的‘暗令’……特使早已進城……換哨、假調、圖紙都是……假的……”
    “他們……已經準備對您動手了。”
    玄鴉神情倏然一凜。
    林靖之隻覺腦中炸雷回響,眼前一黑,幾乎跪倒在地。
    “馮縛山……”他喃喃低語,嗓音沙啞。
    “那年我身中暗箭,是他背著我逃過林慶的搜兵線,肩頭落了疤。”
    “他守我十七年,誓言死不離礦場。”
    他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逼自己相信一場夢未醒。
    可眼前吳策的屍身還熱,手裏捏著的血圖還未涼。
    林靖之五指收緊,猛地跪坐,牙關緊咬:“他說我老了、慫了,守不了鐵浮了……所以他要自己另立門戶,改投林慶。”
    他胸膛起伏,終於低吼出聲:“我把命交給他……他卻給我留了一道背心的刀口。”
    他閉上眼,喉間一聲苦笑:“林慶……好一手養狼為刀。”
    那人麵孔抽搐,唇齒間溢出血沫,眼神卻死死盯著林靖之,像是要將最後一滴信念燃盡。
    他顫抖著,將手伸向牆邊。
    “圖……”他低聲嘶啞,指尖指向那張掛在牆上的舊圖,血跡斑斑。
    林靖之猛然望去——那是一張鐵浮內部舊製哨圖,多年未改。
    可圖上某一處,被新血重重圈出,血痕橫穿西南哨門,一道扭曲的紅線如蛇蜿蜒——正通向西門內道。
    蕭然走近,蹲下翻開他掌心,一枚殘破的紙符粘連著血肉,被捏得卷曲不堪。
    紙上沒幾字,隻兩個:
    “燭語”
    “這是?”林靖之眉頭一皺。
    玄鴉麵色驟冷:“‘燭語時’……寅正。”
    她頓了一下,指著那張圖上西哨所在的“重崗線”,低聲道:
    “林將軍,這張圖是你的舊布防吧?”
    林靖之眼神驟凝:“……是,但我未曾圈過。”
    “那圈,是他死前畫下的。”玄鴉蹲下翻看紙符,“結合這條西門內道和‘燭語時’的標記……”
    她目光一沉:
    “這是臨死前留下的警示。”
    “他們,會在寅正時分,從西門換哨而入!”
    林靖之瞳孔一縮,手指微顫,像被一記重錘砸中。
    玄鴉眉心微蹙,旋即沉聲道:“寅正——是三個時辰之後。”
    “林慶的人……要在三個時辰後抵達鐵浮!”
    林靖之腦中嗡地一響,險些跌坐原地。
    “怎麽可能?我以為他們至少還需一日翻山。”
    玄鴉低聲道:“他們提前調路,從東嶺騎隊突渡密脈,至少一小股先遣可以趕至西門。”
    “再配合馮縛山開門,鐵浮瞬破。”
    林靖之話音未落,一道微風拂窗,一片黑羽緩緩飄入燈火之間。
    玄鴉接住那片羽毛,指腹一撚,神色微凝:“暗衛傳信——西哨口已有假旗調令出現。”
    “馮縛山的人,在調崗。”蕭然抬眼,眉間一線寒光,“鐵浮城哨崗被端,都沒有任何反應。這說明他們在醞釀大事情,根本無暇顧及我們。”
    他抬手點圖,指向紙符中“燭語時”的那條通路,聲音冷靜而急促:“他們的大事情也很簡單。就是肅清城中還效忠林靖之的人。而馮縛山則是這把殺人的刀!”
    此時,鐵浮城中暗流湧動。
    其中一處哨塔,一人立於塔下,甲披白鷲斑紋,肩側嵌銀,背後兩名親衛低聲附耳,他卻隻是負手而立,眸色淡漠如鐵。
    馮縛山緩緩望向遠方霧嶺,他手中一塊玉牌緩緩翻動——正是林靖之親手所授的“鐵浮令”。
    他低聲咕噥:“林靖之,你太老了。”
    “這個位置該換我坐坐了。”
    他語氣平靜,仿佛陳述一件早就注定的事。
    忽有一名親信靠近,低聲稟報:“所有人都到齊了,寅正時刻,就是動手之時。”
    馮縛山輕輕頷首。
    “很好,到時候林靖之所有的殘黨,全會被肅清。”
    “而我——則是鐵浮城的新主人。。”
    他目光轉向西南一線,夜色無聲,卻仿佛火山將爆發。
    ——
    與此同時,林靖之似乎還無法接受馮縛山是幕後主使。他之所以在被軟禁後,還能控製鐵浮城部分力量,全倚仗他。
    他的身形僵硬,眼圈泛紅:“不……不可能……馮縛山他……”
    他像是還想辯解,卻忽然閉嘴,喉頭滾動幾下,終是吐出一聲苦笑:
    “他當年……曾為我擋過一次箭,左肩落疤……我一直以為……將他視為親信中的親信。”
    “如今他卻要在背後捅我一劍。”
    “林慶……真是好手段。”
    玄鴉的指尖已收緊銀線,臉色沉如寒霜。
    空氣凝滯。吳策的屍身尚未涼透,血跡還沾在他捏碎的紙符邊角。
    蕭然沉默了片刻,緩緩將紙圖收起,立於燭火之前。他望著圖上那條細線,仿佛能看到千人死於黑夜之後的模樣。
    聲音低得幾不可聞,卻像碎石入水:“我說過,不讓他們死得不明不白。”
    玄鴉垂眸,銀線繞指,緩緩繃緊,如弦將斷。
    她輕聲低語,卻字字釘血:“那我替你,送他們一個清楚的死法。”
    蕭然沉聲點頭:“馮縛山不除,鐵浮城終究不淨。他必須死!”
    “我來辦。”玄鴉起身,眼神鋒利如月下匕首。
    林靖之抬頭,眼中一抹遲疑:“你一個人?”
    “人多殺氣亂。”
    玄鴉冷冷一笑,提起黑衣,輕掩麵具。
    “我一人,夠了。”
    她轉身入夜,聲如冰落刀鋒,卷入風雪之中:
    “今晚,馮縛山——見不到寅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