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一人夜入虎穴,半步殺意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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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井之下。
    鐵浮城建於山巒石脈之上,地勢起伏不平。
    林靖之昔年以鐵浮為基,布設數條“軍用秘道”,用於突圍與調兵。
    其中一條,直通馮縛山府後。
    鮮少有人知。
    玄鴉在地圖中略一推敲,便捉準路線。
    她身披夜行衣,長發束起,背攜“龍骨匕”,雙耳掛銀絲,沿地井潛行。
    地道蜿蜒,十步一折,幽深似蛇腹。
    石壁濕滑,滲水沿縫隙流淌,空氣中彌漫著土黴、鐵鏽與火硝混合的腥腐味,像屍窟中封存已久的舊血。
    玄鴉貼壁緩行,指尖銀線繞指,呼吸收至極輕,腳步避磚錯落,寸步為營。
    忽然——腳下一滑!
    一塊青磚暗藏陷縫,腳掌輕觸,便有數片碎石沿壁滑落,濺起細碎回音。
    “嘶——”
    玄鴉猛然貼背貼壁,瞬息靜息,眼中殺意收斂如針。
    “沙沙……”
    前方似有巡衛轉彎,甲片輕響,燈影在石壁盡頭一閃即逝。
    玄鴉不動如岩,指尖輕輕探出,勾起一道銀絲飛針,撥向頭頂梁縫。
    微光晃動——藏於磚間的火索絞繩顯形,其末端連著埋火符,顯然是一處“三重連動機關”,一旦誤觸,不僅會爆燃,還會驚動上層探縫之人。
    她不動聲色,銀線繞腕三匝,鎖住尾端,輕輕一挑——“叮。”一聲輕響,機關未發。
    火索應聲斷裂,煙絲未起。
    腳步聲終於遠去。
    玄鴉低頭吐息,掌心冷汗未幹,唇角卻緩緩勾起一抹弧度。
    “這個姓馮的,心思果然縝密。”
    她輕躍而起,攀入井口上段,身形一轉,順牆折身而出。
    ——
    夜色如水,已至馮府後院。
    院落沉靜如死,遠處燈火浮動,仿佛覆著一層即將燃盡的屍燭。
    風穿廊柱,嗚咽如啼,廳內光影跳動,宛若人影浮動。
    玄鴉眼神一斂,雙指微轉,匕首滑入掌心,寒光一閃即沒,殺意已成。
    殺局,將啟。
    廳外。
    兩名府兵巡邏,尚未回神。
    “咻——!”
    銀線破風,一人喉間一涼,連呻吟都未出,已跪倒失聲。
    另一人剛轉身,身後冷光一閃——喉破血噴,瞳孔震顫,死不瞑目。
    三步,兩殺,幹淨利索。
    血無聲潑灑於青石板,隨後被樹枝覆蓋,讓人看不出端倪。
    玄鴉貼壁潛行至廳前,聽內裏似有人輕聲低語,腳步稀碎。
    她未急攻,反而側身逼近窗欞,呼吸極緩,銀線貼窗,引音入耳。
    “特使說今夜之前,必須肅清林靖之所有的餘黨……”
    “隻要林靖之倒了,那蕭景玄就不足為懼。”
    “他孤身涉險,後方斷絕,隻有死路一條。”
    “隻要抓住他,就能和朝廷談條件,還可以逼外頭圍山的人,不敢妄動。”
    “馮大人,您……真的要開那門?”
    “林靖之,可是您的好兄弟。”
    馮縛山的聲音低沉傳出:“好兄弟?沒有永恒的朋友,隻有不變的利益。”
    “等到鐵浮城落入我手,殿下也好、林慶也罷,到時候我們才能爭取到最大的利益。”
    “此功在我,來日封侯有何難?”
    “不過……你派人通知了嗎?”
    “已放燭語三支,林靖之的人已經陸續進府。”
    “好,準備……嗯?”
    他話未說完,忽地一股寒意襲來。
    “咻!”
    銀線破窗而入,切割空氣如割紙!
    玄鴉整個人破窗而入,黑影如鴉,三尺之內,刀鋒凜冽!
    守在廳側之人剛轉身,隻覺胸口一涼——心脈已裂,倒地而亡!
    馮縛山麵色大變,猛退兩步,急吼:“來人——來——”
    話音未落,玄鴉已至近前,一記肘撞破他肋骨!
    “哢嚓——!”
    馮縛山慘叫倒地,眼前寒刃抵喉!
    血珠凝聚。
    玄鴉冷聲:“馮大人,你可真會腳踏兩隻船。”
    馮縛山渾身哆嗦,倉皇跪倒,連聲哀求:“不、不!誤會——我早就知林慶狼子野心!”
    “我早有悔意,我是想……投殿下!”
    “我其實是假意投降,實則效忠林大人,效忠殿下的。”
    “我可以助殿下一舉攻破西哨!真的!我有圖!有密圖!!”
    他掏出一卷紙圖,雙手奉上,懇切無比。
    “這是鐵浮西側哨卡分布圖……還有換哨時刻!”
    “我是識大局之人!我願……願為蕭王效死!”
    玄鴉看著他,眼神淡然。
    她接過圖紙,隻淡淡一瞥:“這圖不錯。”
    馮縛山臉上浮現一絲得意:“大人明察!”
    然而下一刻,玄鴉卻轉過身,收刀歸鞘,步伐似緩。
    但走到門邊,她卻陡然停下,眼神如刀鋒折回,淡淡掃了馮縛山一眼。
    “演得不錯。”她聲音不疾不徐,像冷風拂過。“可惜……你眼裏藏不住貪心。”
    馮縛山渾身一顫,忽然跪地,臉色蒼白,眼圈竟隱隱泛紅。
    馮縛山神情木然,跪地而坐,像是瞬間被抽幹力氣。
    “我不是背叛……”他聲音低啞,“我隻是想活。”
    他抬頭望向玄鴉,唇角微顫,眼神裏交織著掙紮與不甘。
    “我追隨林靖之十七年,為他擋過箭、破過陣……可他老了,他太倔了。”
    “我不想陪他死,我不是個好人,但我也不是惡人。”
    “若我現在說效忠……你們也不會信。可若不說,我連活口的資格都沒有。”
    他的聲音漸低,像是在自語,又像在向某種命運做辯解。
    玄鴉站在門邊,目光平靜地落在他身上。
    她觀察著:指節微抖,呼吸不穩,瞳孔避閃。他怕死——也怕被看穿。
    “像你這種活法的人……”她低聲開口,語氣冷淡,“往往比死人更容易被操控。”
    她卻沒有開口,而是靜立片刻,似在判斷。
    此時,她腦中卻掠過蕭然臨行前低聲一句叮囑:
    ——“他若求活,交圖服軟,便先留他一命。”
    “殺他是收賬,留他是撒網。”
    玄鴉眸色一斂,唇角泛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她緩緩轉過身,收刀歸鞘,步伐輕緩,看似離去。
    走至門邊,她忽然停下,眼神如刀鋒折回,冷冷掃了馮縛山一眼。
    “演得不錯。”
    她聲音不疾不徐,像冷風穿夜:“可惜……你眼裏藏不住貪心。”
    馮縛山渾身一抖,膝蓋軟得幾欲癱倒,額頭冷汗涔涔。
    但她沒有殺他。
    她隻是轉身緩步而出,步履輕盈,卻仿佛在步入下一局。
    走出廳門那刻,玄鴉低聲道:“他果然咬鉤了。”
    指尖輕撫圖卷,唇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
    【殿下,餌已落鉤。】
    【殺他,隻是斷刀;留他……才是收網。】
    她踏出廳門,身影沒入夜色中,猶如無聲落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