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雙局相疊,刀聲未響先斷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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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縛山跪在廳中,汗如雨下,冷風穿堂,他一動不動,直到確認那道冷鴉般的黑影徹底遠去,他才艱難地從地上爬起。
    腳下一滑,險些再次跪倒。
    他用袖口猛地抹去額角冷汗,喘息如破風箱,雙眸遊移,口中喃喃:
    “這個女殺手……終究信了我。”
    “好險……好險哪。”
    他踉蹌地走回廳後偏室,衣衫貼背,已濕透如水淋。
    顧不得許多,他扯下中衣,換上早備好的玄鐵內甲,又披上猩紅外袍,腰束虎皮銀帶,肩扛令符,整整肅容。
    此時的馮縛山,目光幽冷,唇角藏笑,宛如山頭雪雕的豺狼。
    “來人!”
    門簾一掀,心腹府兵奔入:“大人有何吩咐?”
    馮縛山抬手,從懷中取出一枚鴿哨,指令落下:
    “通知外堂暗哨,提前動手!”
    “無需等到‘燭語時’!肅清林靖之餘黨,就在今晚!時機已至,機不可失。”
    心腹一震:“大人,不等主令了嗎?”
    馮縛山一瞪眼,殺機凜凜:“我便是令!林靖之已病入膏肓,今夜就是為我馮縛山祭刀封印之夜!”
    “肅清完畢,圖紙呈上,兵權在握,到時林慶、朝廷,誰敢不賞我功勳?”
    “至於蕭景玄……”他咧嘴輕笑,眼底帶一絲陰狠,“等我抓到他。就能逼南境的人馬退兵,還能和朝廷邀功。”
    “他們願信我最好,不信……那也得信。”
    “左右兩頭,我都留活路。”
    ——
    不多時,馮府內大堂燈火通明,馮縛山身著重甲高坐於席,左右設斧手、暗衛,皆為他親信。
    堂下,則聚集了三十餘名“林靖之舊部”,擔任各個要職。
    林靖之被軟禁,現在這些人都是以馮縛山馬首是瞻。
    “殿下突入鐵浮,破霧嶺,指日可待!”
    “林大人所托機密已至,讓我們提前起義。”
    馮縛山語氣沉穩,神色肅穆,看似一片忠義之辭,實則話裏話外皆為誘餌。
    “但,殿下兵少,若要徹底控城,需我們從內協應。”
    他一邊說,一邊不動聲色地向側後一名斧手遞出極小手勢。
    隻待他說完下一句,這些“林舊部”便將命喪刀下,圖紙歸手,徹底滅口。
    ——
    而此時此刻,大堂之外,偏殿之上。
    一襲黑影,如夜鴉掩翅,靜靜臥伏於屋簷瓦間。
    玄鴉。
    她從未真正離開。
    她伏於高處,聽見馮縛山剛才的一字一句,唇角微勾,眼神冷如霜刀。
    “果然如殿下所言——他,會動手。”
    身後,一道極輕極細的鳥啼之音破夜傳來。
    “哨線已閉。”
    “五百人,包圍已成。”
    玄鴉目光如針,望向大堂:“一入甕,便要他破。”
    她緩緩抬手,指尖輕輕一劃。
    殺令已至!
    刹那間,廳內風變!
    “噗嗤——!”
    屋梁之上,一道身影倒懸而下,利刃閃爍,寒光如風,第一刀,直割斧手咽喉!
    第二刀——斷馮縛山右側親兵手腕!
    血濺如雨,未及呼號!
    “刺客——”
    馮縛山暴喝未出,便覺頸後一涼,喉頭被冰冷匕首緊貼,鋒刃微斜,隻要再前進分毫,便可穿喉取命。
    玄鴉如鬼魅般自他背後現身,左手扣其咽喉,右手匕首橫於頸間,眸光冷厲,沉聲喝道:
    “都不許動!”
    這一聲如霜寒入骨,震住堂內眾人。
    門後刀斧手原欲動手,聞聲俱是一滯,望見馮縛山已被製住,紛紛露出驚駭之色,手中兵器不敢再舉。
    “誰敢妄動,我便讓你們主人血濺當場。”
    玄鴉聲音平靜,卻透出殺意逼人的寒意。
    廳中“林靖之舊部”一時間呆住,有人猛然反應過來,怒聲質問:
    “馮縛山,你竟早就設伏,欲殺我等?!”
    “虧我們還信你,竟要借殿下之名行歹毒之謀!”
    “你不忠不義!狼子野心!”
    “林將軍護你多年,原來你早已賣身求榮!”
    ……
    罵聲四起,如潮湧動。
    馮縛山滿麵蒼白,被玄鴉死死製住,額上冷汗如雨,嘴唇哆嗦,卻一個字都吐不出。
    刀斧手們麵麵相覷,不敢輕舉妄動,場中殺意翻湧,卻被一人一刃死死釘在臨界之線上。
    “馮大人。看來你這背信棄義的名聲是洗不清了。”她聲音輕柔,像是一句挽歌。
    馮縛山感覺到死亡氣息的臨近,求饒道:
    “別殺我……我是想助殿下的,我是為——”
    “殿下?”
    一道清朗卻淩厲的聲音自門外傳來。
    “你配嗎。”
    馮縛山如遭雷擊,猛然望向門口。
    隻見一身著青衣之人,自血影之後緩緩踏入,背後五百餘人魚貫而入,廢人營黑甲在燈火中滾滾而來!
    是蕭然!
    此刻,廢人營的人已經控製了馮府的要道。
    蕭然目光冷淡,步伐穩健,如踏入朝堂,又似走在斷頭台前。
    “馮縛山。”
    “本王若不留你一命,隻怕還得費些力氣自查。”
    馮縛山目眥欲裂,渾身顫抖,忙不迭跪倒,聲如哀鳴:“殿下!我……我識時務、知進退,都是為了您,為了鐵浮——”
    他抬起頭,臉色蒼白,口中急促,“我若不假降林慶,又怎能護住鐵浮?這一切,都是權宜之計,是我用命搏的……我忠於殿下……”
    他語速越來越快,額角青筋暴起,像是在替自己爭最後一線活路。
    蕭然微微垂眼,眼底無悲無喜。
    “你說得再多,也救不了你自己。”
    “你隻忠於局勢,從未忠於人。”
    “馮縛山,你已無資格談效忠。”
    他話音落下,輕輕一抬手。
    “殺!”
    刀光乍現,寒光掠空。
    下一瞬,馮縛山之首,已飛落大堂之上!
    血濺三步,其身仍跪,仿佛仍在求命——卻已無聲。
    就在此時,大堂之外傳來一陣雜亂卻急促的腳步。
    林靖之身披鐵甲而入,目睹那血濺殘軀,身形一頓,臉上神情複雜,雙拳緊握,眼中怒火與悲慟交織。
    他緩緩走近,望著那無頭屍體,良久未語。
    玄鴉收刀退至一旁,未曾言語。
    林靖之眼眶微紅,低聲道:“他曾與我並肩十七年,一起走過最苦最亂的年月……我知他貪,但未想他會走到這一步。”
    他抬眼望向廳中眾人,目光蒼涼,卻堅定如鐵。
    “我曾信過鐵浮城的鐵律,信過一個人的背影。”
    “可如今我明白了,守舊不是忠,執念不是智。”
    他語聲不高,卻壓下了所有人的聲音。
    他轉身,站至蕭然一側,開口道:
    “從今日起,鐵浮之事,我全聽殿下調遣。”
    “你們——”他目光掃向廳中跪地的舊部,“都聽好了。”
    “往後鐵浮上下,隻認一人——蕭王。”
    廳中眾人聞言震動,霎時齊聲應和:
    “謹遵林大人令——尊殿下為主!”
    呼聲震響,傳出廳外。
    而這一刻,反擊的風,已悄然起於鐵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