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陋巷裏的大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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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匆匆回到郭府,已是入夜時分。
郭孝帶著二寶兒郭翊之、魏娘子和乳娘去了長安,偌大的校尉府,老的老、小的小,剩下的一窩女娘。
吃完水火兩個丫頭給弄得晚飯,這才接了雲寶兒回朔風營。
幕府的床榻頓時熱鬧的不像話,雲寶兒是能撒歡又愛摔,俗話說豬嫌狗不愛,可一見到寶丫頭,肉肉的小指敲起蘭花指,變得又輕又小心翼翼,不知道要怎麽心疼這個妹妹。
我這個媽一拖二,花兒和朵兒卻倒頭就睡,似乎放下了巨大的心理包袱。
等被窩終於沉靜,等聽見窗外的蟬鳴,我這才進了幽冥界。
孔汾,天機樹下,臥龍輦。
睡前去天機樹下見他,仿佛已經成了習慣。
孔汾沒等我落下來,臥龍輦已衝天而起,迎空擁我入懷。車如流星劃過,在冥河邊緩緩收住,這裏時間萬年停滯,仿佛永恒的存在,無論多麽奢侈的小憩,也不過人間一瞬。
人不能有第一次,不然就會像是此刻,他張開雙臂時,我慣性地自投羅網,臂彎輕攬,青絲如水。
“夫人。”
“嗯?”
“困麽?”
“嗯。”
孔汾沒在說話,靜靜呼吸。
我閉上眼,貼著他氣息起伏的胸膛入眠。
多日的疲累席卷而來,好像活了幾輩子。宮妝女子和月神阿希娜的記憶碎片,與荀清月的人生交織纏繞,終於在此刻被徹底釋放,放鬆感讓人瞬間進入夢鄉。
我睜開眼,冥河汩汩流淌的聲音傳來。
“先生。”
“嗯?”
“清月睡了多久?”
“不知道。”
“嗯!”
在溟河邊問這樣的問題,很傻!
“清月不困了。”我坐起來,看著他,眸子清澈地像顆星星。
他手開始變得不老實,人也開始變得不老實。
“先生……臥龍輦,就是用來做這個的麽?”我被弄得發燙,仰著臉問他。
“夫人難道不想?”孔汾呼吸灼熱。
我軟得仰成弧線,雙手輕輕抵著他。
“答應清月……”我知道他等了很久,不可能總是裝作什麽都不會發生。
“嗯,”他呢喃著尋找柔軟的地方。
“我們……隻在幽冥界……好麽”
“嗯,聽夫人的。”
孔汾的聲音傳來。
走到這一步,打他變成老者出現在我眼前的那一刻,就注定是早晚的事。
我鬆開手。任由他衝垮最後的底線。
……
溟河邊,時間變得可有可無,這讓孔汾肆意釋放著衝動,仿佛一切無須終結。
可無論多美的楊柳岸,總有曉風殘月的時候。
回到幕府床榻,我和孔汾仿佛無數歲月的纏綿,也抵不過眼前半根蠟燭。
就這樣睜著眼等待天明。
天光方亮時,麻瓜出現在眼簾,毛茸茸的蹭著。“髒死了。”我嗔道。
它滿不在乎地又去找雲寶兒。這位沙場老蔣從沒把自己當外人。奇怪的是,路過寶丫時,它變得乖巧又小心。生怕招惹到什麽招惹不起的存在。
我拽過去個枕頭。
“你也知道惹不起是吧!”
寶丫,大神!
點卯完畢,孔汾在幕府正廳開始發出一道道指令簡牘。
一天之內,彎刀老六和酒仙幫他組建出第一撥斥候營班底。負責從烏燒嶺到玉門關數千裏峰燧沿線的商路動態。
接下來是文書營。負責養馬,種白菜,種苜蓿草,建峰燧這些細目裏載明的事。
我在竹片上寫下兩個女廟祝除奴籍的文書,又添上八百裏加急,交給胡三,讓他給孔汾去處理。
丟下倆女廟祝在幕府裏帶孩子,回南城小巷,換了從前官配時穿的麻衣粗裳,又用布巾子裹了頭麵。沒騎馬,走去一處靠近城牆根的所在。
從我來到涼州,從沒走進過這片區域。它靠近城牆根的角落裏,是一條窄巷子,不能進車,甚至連拴馬樁也沒有。
巷道裏汙水積留,爛菜葉,汙濁之物遍地都是。
乞兒隨處可見,有老有小,多數胡人打扮。也有不少小商小販,賣些饢餅吃食、針頭線腦之類的小攤子。
最窄處須側身擠過去。
這一處原本是歸化的胡人聚落,多少年日積月累下來,已經是姑臧城的一部分,所以顯得格格不入。一處鋪子,正在卸門板。
門楣上一個匾額,“雪帛閣”。
老板娘正卸門板,胡人打扮,模樣周正的老美女。說是雪帛,卻處處擺著胡人常見的粗布麻料。
見我走近,笑道,“還沒開張呢。”
“嗯,我等。”我隨意坐在台階上,等她弄好。
老板娘邊擺貨,邊像是拉家常似的問,“姑娘沒吃早飯?”
“嗯?怎麽看出來的?”我轉過臉,看見櫃子上已經擺上幾摞常服,都是些不怎麽上檔次的樣式。
她嗬嗬笑著,沒搭我。
過了一會兒,遞過來一碗粟米粥,搭著筷子。
我端過來,沒管,低頭喝粥。
“姑娘哪裏人?”她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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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
“進來吧。”老板娘抖了抖腰圍子。
跟著她走進裏間,穿過後堂,進了一處院子。
這裏竟然別有洞天,院子很大,有馬廄,還有幾匹馬。
進了內屋坐下,簡樸的床榻挨著案幾。
“說吧!要做什麽?”她轉過身,笑語盈盈。
我拔下骨簪,丟在案幾上。長發忽地披散開,遮住半邊臉頰。
老板娘厲聲喝道,“早知道你會來。”她手中多出一柄匕首,唰地直刺。
當的一聲,趙五的刀與匕首碰撞,發出激越的聲音。
我手攥著刀柄,微微顫抖。餘光看去,明裏暗裏好幾處人影。
“不可能!”老板娘咬牙。
“你那碗粥,不當餓!”我嘴角彎起,刀鋒仍在顫著,勢頭未消。
此刻,我渾身無力,可出刀,隻是一念之間。是趙五刀帶著我的手擋住致命的匕首。
“既然試出斤兩,能好好談麽?”
匕首已無殺意,趙五的刀唰地入鞘。
“追殺了十年,改動嘴了?”老板娘譏諷。
我嬌聲道,“這隻簪子告訴我,它想和談!”我收起骨簪,挽著頭發,順手插進去。身子軟得厲害,可還是做得雲淡風輕。
“哦?死了那麽多人,這會兒想談,不覺得很可笑?”
老板娘把玩著匕首,她看出些端倪,我早沒了力氣,那柄刀有古怪。
“不是和你,是和……大漢朝廷!”
我盯著她的眼睛,那是一雙經曆過風霜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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