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眼光毒辣的朱掌櫃，已經看見了小二收了墨非的銀子，總之等小二哥把那鍋老虎湯繞場給每桌客人分了一圈，剛想給自己也整一碗嚐嚐的時候，朱掌櫃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
    “吃吃吃就知道吃，趕緊的，端去後廚，讓老李加滿水，再熬一會兒。”
    要不怎麽說人家是當掌櫃的，他隻是個小二呢？
    瞧瞧，這一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老虎湯，就這樣添好了，別管湯的味道如何，你就說裏麵有沒有老虎肉吧。
    一邊感歎，小二一邊把盛湯的鍋端到後廚，等回到櫃台，才發現他特意給自己留的那一碗老虎湯不翼而飛了。
    “哪個殺千刀的，連碗水都要偷喝！啊呸，不要臉！”
    低聲唾罵幾句，小二也看不出來到底是誰把他的湯連碗都拿走了，一直到客棧打烊，小二都沒能找到屬於自己的那一碗老虎湯。
    “算了，明天再去廚房跟老李討一碗。”
    小二撓頭想著，心裏其實沒什麽底氣，畢竟那個腦袋大脖子粗的夥夫，是朱掌櫃妹夫來著。
    妹夫隨兄，一樣的吝嗇虛榮。
    本來老虎進城傷人的時候就挺晚，起鍋燉肉又花了不少時辰，等大堂裏的客人走完，小二已經是哈欠連天。
    他把大堂的燈籠滅掉，合上門板，端起櫃台旁的油燈，就往後堂他的住處去了。
    不知道為什麽，小二總覺得今天的燈光比平時暗上一些。
    “狗日的朱掌櫃，燈油都舍不得用好的。”
    作為客棧睡得最晚，起的最早的人，小二知道這會兒掌櫃的不可能還醒著，說話便有些肆無忌憚。
    除非有共事的夥計告密。。。
    想到這兒，小二一陣後怕，站在原地又四處張望一圈，確定沒看到人影之後，抬手輕輕給了自己一巴掌。
    “這破嘴，禍從口出知道不！”
    後怕過後，小二一手端著油燈，另一手情不自禁的摸在腰間一處凸起上。
    那裏放著的，是他今日得來的銀子。
    三兩啊，整整三兩！
    去天豐縣除了攬仙鎮之外的任何一個村子，買一畝地都花不了一兩銀子。
    到時候找個地方買它個兩畝地，剩下的錢討個媳婦兒，豈不美哉？
    唉，就是這地吧，得有人照看著，不然也是荒廢在那，沒有多少收成。
    仔細想想，自己家裏父母年邁，讓他們接著打理田地，身子骨怕是吃不消。
    雖說要是讓他們知曉，以後有了屬於自己的地，再也不用當佃農，怕是會高興的三天三夜睡不著覺。
    不妥，不妥。
    這種地自己可不擅長，再說，種地再好，一輩子也就混個溫飽，三兩銀子又不夠再買個百八十畝，當個地主老爺。
    不行，得再想想。
    腦海裏暢想間，小二推開了房間門，本來想脫完衣服再吹燈睡覺，低頭一看瞬間改變了主意。
    那碗放在櫃台裏麵的老虎湯，一轉眼的功夫就被人拿走了。
    一般來說，客棧的客人可不會閑的沒事往櫃台裏看，所以偷走那碗老虎湯的大概率是客棧的夥計，也就是自己人。
    自己身上的三兩銀子，對大部分夥計來說，可都是一筆巨款。
    不在他眼皮子底下盯著，他怎麽放心的下？
    打定主意，小二便吹熄油燈，穿著衣服躺下。
    雖說那銀子硌的慌，但這感覺居然如此美妙，讓小二哥摩挲著沉醉不已。
    忽然，昏暗的房間裏，靠牆角的地方，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小二這會兒還在暢想未來的美好生活，絲毫沒有睡意，所以第一時間就聽見了動靜。
    聽聲音不像老鼠，可能是牛二起來了。
    小二住的這個房間一共擠了三個夥計，一個他，一個喂馬的馬夫叫劉馬，另一個牛二也是夥計，跟他一樣是跑堂小二。
    他睡在靠門口的位置，另外倆人一左一右，睡在靠牆角的位置。
    一般是他們倆輪流值白天晚上，保證客棧不管什麽時候都有人看著。
    今天是輪到牛二值晚班，算算時間，這會兒已經是晚了。
    不過也沒人敢說什麽，誰叫人家是老李的外甥，算起來也能叫朱掌櫃一聲舅舅。
    小二不再理會，繼續暢想自己的洪偉藍圖。
    剛才想到哪來著？
    哦，做生意得有門路。
    要不去學個煮麵的手藝，在客棧旁邊開一間麵攤？
    這樣客人想吃東西了，馬上就能吃一碗香噴噴的麵條，等賺的多了，說不定還能盤下一間鋪麵。
    誒，客棧對麵那家和記粥鋪就不錯，他娘的上次去喝粥，居然不給自己打折。
    買他鋪子的時候，一定得狠狠的壓價！
    鋪子也有了，生意做大了，就得多開分店。
    小小的攬仙鎮，有一家麵館就夠了，他得跑到天豐縣縣城裏去，再開上兩家。
    唉，到時候自己一個人肯定忙不過來，還得多找兩個管事的。
    嗯，朱掌櫃人是小氣了一點，做生意是真有手段，到時候給他開個無法拒絕的價格，最好把這間破客棧也買下來，好好修整修整。
    嘎吱~
    牙齒摩擦的動靜從劉馬的床上傳來，小二美夢再次被打斷，不由皺了下眉頭。
    咦？
    房門好像沒開過，牛二還沒出門？他怎麽也不點燈？
    那盞油燈自己就放在門口，也一直就是放那的，牛二沒理由找不到啊？
    疑惑一起，隨之而來的是更多的細節被小二注意到。
    怎麽回事，平時到這個時候，劉馬那呼嚕早就打得震天響，吵的人腦瓜子嗡嗡的。
    要不是他和牛二早習慣了，高低得讓劉馬睡馬廄去。
    怪不得他今天躺床上總覺得少了點什麽，原來在這裏！
    小二豎起耳朵仔細聽，忽然回過味兒來。
    剛才那難聽的聲音，好像不是磨牙？
    反而，像是在咀嚼。。。
    保險起見，小二睜眼偷偷瞄了一眼聲音傳來的地方。
    不看不要緊，這一看，讓小二心跳都頓了一下。
    黑暗中，在劉馬的床上，有一對猩紅的眼珠在跳動。
    幾乎是下一秒，小二便能想象出，眼珠的主人在做些什麽可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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