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李動甚至沒來得及再多看女薩滿一眼，身體就自己做出了反應。
    不是他想突破。
    是那股來自虛空盡頭的呼喚，像一隻無形的大手，粗暴地攥住了他丹田裏的那顆金丹，然後……輕輕一捏。
    “哢嚓。”
    一聲細微到隻有他自己能聽見的脆響，從他身體的最深處傳來。
    女薩滿和她身後的遊牧民們隻看見，李動臉上的表情忽然僵住，像是被什麽東西噎住了。緊接著，一股無法形容的恐怖氣勢從他體內轟然炸開！
    那不是靈力，也不是神性，而是一種純粹的、要將周圍一切都吞沒殆盡的“空”。
    冰川裂穀中剛剛停歇的風雪，在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倒帶鍵，以更加狂暴的姿態倒卷而回，卻又詭異地在他身體三尺之外停滯，形成了一道旋轉的、無聲的風牆。
    “呃……”
    李動喉嚨裏發出一聲悶哼。
    碎了。
    那顆被他辛苦打磨、修複、甚至當成充電寶一樣使用的金丹，就這麽毫無征兆地碎成了億萬塵埃。
    然而，預想中的修為盡失並未到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舒暢感。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整個靈魂都輕盈起來。
    那些金丹碎片沒有消散，而是在那股“空”之力的牽引下，開始以一種玄奧的軌跡重新凝聚。
    不再是堅固的丹丸，而是一個……小人？
    一個與李動麵容一般無二、通體剔透、宛如黑水晶雕琢而成的迷你版“他”，盤膝坐在丹田的中央。
    元嬰。
    成了。
    就在元嬰成型的瞬間，李動眼前的世界徹底變了。
    他能“看”到空氣中流動的靈氣，能“聽”到地脈深處寒髓恢複生機的歡歌，甚至能“嗅”到那遙遠虛空中，屬於“核心”的、充滿了渴望的“味道”。
    那不再是一幅平麵的地圖，而是一個立體的、充滿了危險虛空亂流與無數星辰的真實宇宙。他與那個“核心”之間，隔著難以想象的距離，但那份呼喚，卻清晰得如同在耳邊低語。
    更讓他意外的是，隨著元嬰凝聚，他的【完美道體】也開始發生異變。
    一層層極淡的、仿佛由純粹黑暗構成的符文，從他皮膚下浮現出來，如同活物般緩緩流轉。它們沒有散發任何光芒，卻在主動牽引著周圍空間中那些微不可察的虛空遊離能量，將其納入體內。
    自動修煉？還是二十四小時無間斷的那種？
    這買賣，劃算。
    就在李動感受著這水到渠成的晉升時，識海深處，一直安安靜的“黑晶石”與“古老石板”，突然發瘋似的劇烈震動起來。
    “嗡——！”
    一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純粹、都要凝實的虛空能量，從二者之間迸發，直接在李動識海的中央，構成了一個模糊的人形投影。
    那投影沒有五官，沒有細節，隻是一團扭曲的光影，卻散發著與那“虛空核心”同源的、宏偉到令人窒息的意誌。
    它沒有攻擊，隻是靜靜地“看”著李動新生的元嬰。
    隨即，一段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複雜的意念洪流，衝刷著李動的意識。
    “融合……歸一……”
    伴隨著這股意念的，還有一幅浩瀚的景象——那個如同巨眼般的“虛空核心”，在無盡的黑暗中緩緩轉動，每一次轉動，都仿佛有一個宇宙生滅。
    “滾！滾開！”
    一聲尖銳到不似人聲的嘶鳴，突然從李動眉心處炸響。
    那個被神主烙下的印記，在接觸到虛空投影氣息的瞬間，像是見了鬼一樣，劇烈地扭曲、掙紮，甚至想從李動的皮膚上剝離下來，逃之夭夭。
    它怕了。
    是那種源自生命層級的、絕對的恐懼。
    “想跑？”李動心念一動，【完美道體】上新生的虛空符文微微一亮，一股無形的鎮壓之力便將那印記死死地按了回去。
    “老實待著吧你。”
    他現在看這個印記，就像在看一隻被蛛網黏住的、瑟瑟發抖的小蟲子。
    有趣。
    那虛空投影似乎對這場小插曲毫無興趣，它在李動的識海中停留了片刻，像是在確認什麽。緊接著，它化作一道流光，沒入李動的元嬰之中。
    一股信息流，突兀地出現在李動的腦海裏。
    那不是完整的功法，更像是一份……說明書？一段關於如何更高效地進行“虛空融合”的模糊指引。
    像是新手上路，係統贈送的導航地圖。
    “還有這種好事？”
    李動還沒來得及細細品味這份“大禮包”，腰間那枚融合了三色神光的“神性核心”也跟著湊起了熱鬧。
    它發出強烈的共鳴，內部那些土黃、海藍、冰白的法則符文瘋狂閃爍，像一台算力超頻的計算機，拚了命地想要解析剛才那道虛空投影逸散出的些許能量。
    但很顯然，這次的“數據”太過高端，它解析得異常艱難。
    李動緩緩睜開眼，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這口氣息漆黑如墨，落地無聲，卻將地麵腐蝕出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小洞。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皮膚上那些玄奧的符文已經隱去，但那種與整個虛空融為一體的感覺，卻前所未有地清晰。
    他明白了。
    從京城到青州，再到南海、北境，他所麵對的，不過是些被“神主”汙染、降格處理過的力量。那些代理人，充其量算是些地方服務器的管理員。
    而現在，那個虛空投影的出現，那個自稱“核心”的家夥，等於直接給他這個“清道夫”接通了總公司的內網。
    他麵對的，將不再是這些被稀釋過的神性力量，而是更高維度的、最純粹的虛空之力。
    力量體係，該更新換代了。
    之前的種種，不過是新手村的試煉。
    真正的遊戲，現在才剛剛開始。
    李動站起身，抬頭望向天空，目光仿佛穿透了雲層，看到了那片無垠的黑暗宇宙。
    “走吧。”他對身後已經看得目瞪口呆的女薩滿擺了擺手，像是在告別，又像是在對自己說。
    “該去見見……我們真正的老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