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動沒跟女薩滿多客套。
    道別？對於一個剛剛認清自己“清道夫”身份的人來說，這片土地上的一切都已是過往。
    他隻是抬起手，對著麵前的空氣，像是要推開一扇無形的門。
    元嬰期的力量，與之前截然不同。如果說金丹期是撬動天地靈氣，那元嬰期，就是製定自己的規則。
    識海中，【黑晶石】與【古老石板】嗡嗡作響，像兩台啟動的引擎，為他提供了精準的三維坐標。
    “坐標……虛空核心……”
    李動念頭一動，指尖前方的空間開始扭曲，像一塊被燒紅的玻璃。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隻有一種令人牙酸的“滋啦”聲。
    一道漆黑的裂痕，憑空出現。
    裂痕的另一邊，不是熟悉的藍天白雲，而是一片純粹的、能吞噬一切光線的死寂。
    他回頭看了一眼，冰川依舊，遊牧民們的身影已經變得渺小。
    “走了。”
    他一步踏出，身形瞬間被那道裂痕吞沒。裂痕隨之合攏，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
    “操。”
    這是李動踏入真正虛空後的第一個念頭。
    沒有上下左右，沒有聲音，沒有光。隻有無盡的黑暗和一種要將他從原子層麵撕碎的恐怖壓力。無數細碎的空間亂流，像億萬柄無形的刀子，瘋狂地切割著他的身體。
    凡界的空間穿梭，跟這裏比起來，簡直就是溫室裏的花朵。
    靈力護盾剛一撐開，就被啃食得七七八八，消耗速度快得離譜。
    照這個速度，他體內的靈力儲備，怕是撐不到半個鍾頭。
    “完蛋，出門沒看黃曆。”
    他正盤算著是不是該退回去，從長計議，身體卻起了異樣。
    皮膚下的那些虛空符文，在接觸到這些狂暴能量的瞬間，非但沒有被摧毀，反而……亮了？
    它們像是餓了許久的老饕，見到了一桌饕餮盛宴。
    一股貪婪的吸力從他身體的每一個毛孔中傳出，那些足以撕碎元嬰修士的空間亂流和遊離虛空能量，在接觸到他皮膚的刹那，竟溫順得像綿羊，乖乖地被吸入體內。
    然後，【完美道體】這個不講道理的“加工廠”開始運轉。
    這些狂暴駁雜的能量被碾碎、提純、轉化……最終，變成了一股股精純的靈力，反哺回他的元嬰之中。
    消耗的靈力，瞬間補滿了。
    不僅補滿，甚至還在緩慢增長。
    李動愣了片刻，隨即麵無表情地扯了扯嘴角。
    “二十四小時全自動掛機，還帶回藍回血……這服務挺到位啊。”
    危機解除，他開始有閑心打量這片所謂的“虛空”。
    確實是什麽都沒有。
    他像一顆漂浮在墨汁裏的塵埃，渺小又孤寂。
    識海中的【古老石板】散發著微光，為他指引著一個模糊的方向。他就這麽不緊不慢地飄著，反正也不耗藍。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天，或許是一個月。
    在這沒有時間概念的地方，他忽然停了下來。
    前方不遠處，有什麽東西。
    那是一片……不規則的、緩緩轉動的暗紅色晶體，大概有房屋大小。它就那麽靜靜地懸浮在黑暗裏，不發光，也沒有任何生命跡象。
    但李動本能地感覺到了一股惡意。
    一種純粹的、針對一切生靈的、不加掩飾的敵意。
    “新物種？”
    他正想著，那塊暗紅色晶體毫無征兆地動了。它所有的棱角瞬間化為鋒利的尖刺，朝著李動爆射而來，速度快到不可思議。
    “來得好。”
    李動不閃不避，隻是伸出右手，五指張開。
    一個微型的【虛空漩渦】在他掌心成型。
    那些尖刺一頭紮進漩渦裏，連個泡都沒冒出來，就被吞噬得一幹二淨。
    緊接著，一股奇特的能量順著漩渦湧入他的體內。這股能量冰冷、死寂，卻又蘊含著一種奇特的法則碎片。
    【完美道體】再次啟動，將這股能量消化吸收。
    李動能感覺到，自己的元嬰小人，似乎凝實了那麽一絲絲。
    “原來這地方……也不是那麽窮嘛。”
    他看向那塊被他嚇得不敢再動的暗紅色晶體，眼神就像在看一塊會走路的靈石。
    “別跑啊，再聊五毛錢的。”
    他身形一閃，瞬間出現在晶體旁，一拳搗出。
    拳頭沒入晶體，【虛空】之力爆發。
    暗紅色晶體無聲地碎裂、分解，化為最純粹的能量，被他盡數吸收。
    爽。
    這趟旅程，似乎沒那麽枯燥了。
    接下來的日子，李動徹底放飛了自我。
    他把這片死寂的虛空當成了自己的專屬獵場。
    他遇到過像蒲公英一樣、會散播精神汙染種子的怪異植物；也碰到過由純粹雷電構成、沒有固定形態的元素生命；甚至還見過一整個由數萬個小型生物組成的、懂得協同作戰的“蜂群”。
    這些虛空生物，每一個都對生靈抱有極大的惡意。
    而李動，就是它們命中注定的克星。
    他一路吃，一路走，修為在穩步提升。
    腰間那枚融合了三色神光的神性核心，也在虛空能量的刺激下，解析能力越來越強，內部的法則符文閃爍得像跑馬燈。
    就在他狩獵得不亦樂乎時，眉心那個屬於神主的印記，忽然傳來一陣微弱的悸動。
    不是恐懼，而是一種……共鳴？
    李動停下腳步，仔細感知。
    在虛空的極深處，似乎有幾個和他眉心印記同源的信號，一閃而過。
    “嗬，原來不止地球一個服務器被黑了啊。”
    他大概明白了。那些信號，恐怕就是神主在其他世界設立的“錨點”，一個龐大的跨位麵網絡。
    “老板的業務範圍還挺廣。”
    他沒太在意，正準備繼續上路，識海中的【古老石板】卻突然劇烈震動起來，傳遞出一股前所未有的警示。
    李動抬頭“望”向石板指引的前方。
    那片虛空……不對勁。
    雖然肉眼看不出什麽，但在他的感知中，前方的空間法則極度扭曲混亂，無數狂暴的虛空風暴糾纏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堪稱“死亡之海”的恐怖區域。
    貿然闖進去，就算他的【完美道體】能補充能量，怕是也要被撕成碎片。
    “星海……危機？”
    一個詞莫名其妙地從他腦子裏冒了出來。
    還真是貼切。
    就在他猶豫著要不要繞路時，識海中央，那個模糊的虛空投影，再次浮現。
    它還是老樣子，沒有五官，沒有聲音，隻是一團扭曲的光影。
    它靜靜地“看”著李動，隨即，一股意念直接打入他的腦海。
    那是一條新的路線。
    一條……直接貫穿那片“死亡之海”核心的、看起來比自殺還離譜的捷徑。
    “你認真的？”李動對著識海裏的投影挑了挑眉，“走這條路，跟把頭塞進絞肉機裏有什麽區別？”
    投影沒有任何回應，隻是將那條路線的坐標標注得更加清晰，仿佛在說：愛走不走。
    李動沉默了。
    他能感覺到，這條路雖然看起來九死一生，但其中似乎蘊含著某種奇特的規律，像是風暴眼中的寧靜地帶。
    這是總公司老板給出的“內部渠道”。
    “行吧。”
    李動撇了撇嘴。
    “就信你一次，要是你的導航有問題，我可要給差評的。”
    他不再猶豫，調整方向，對準了那條看起來最危險的虛空捷徑，一頭紮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