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7章 直取關門海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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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期已過。
薩摩內川城,血與火的餘燼被雨水衝刷,滲入焦黑的土地。空氣裏殘留著濃重的腥氣與煙味。
這三日來......甲葉摩擦的鏗鏘猶在耳畔,然......此刻隻餘沉靜。
天守閣頂層。
雨水敲打瓦片,發出連綿聲響。
賈玌踞坐主位,身著黑色綢緞麵料繡著金色雲紋的武官袍,威風凜凜,望著麵前鋪開一張九州輿圖。
左右兩側,各踞一人。
左側熊文龍,遼東老將,麵如重棗,虯髯如戟,坐姿如鬆,眼神銳利如鷹隫。
右側蘇瑾言,麵皮白淨,儒將風範,眼神卻透著沙場磨礪出的精光。
親衛林宇無聲侍立角落。
“報——!”
這時,一錦衣衛密探快步登樓,單膝跪地,雙手呈上一卷密封文書。
“稟大都督!京都線報!”
賈玌抬眼,示意。
林宇接過文書,驗看火漆,拆開,恭敬遞上。
賈玌展開,目光掃過紙麵密寫小字。
一時間,室內隻聞雨水聲。
熊文龍、蘇瑾言目光投向賈玌,靜候。
片刻後,賈玌放下文書,指尖點在輿圖“薩摩”位置,聲音平穩:
“倭寇京都,有動靜了!”
熊、蘇二人神色一凜。
“水師鄭滄瀾部,釜山水道伏擊成功。”賈玌繼續,語速不快,“倭寇水師主力,盡歿。殘餘遁回對馬。”
聞聽此言,餘下眾人大喜!
“好!”熊文龍拳頭砸在膝蓋上,聲如洪鍾,“鄭提督打得好!斷其海上臂膀!”
蘇瑾言頷首,眼中精光閃動:“倭寇水路斷絕,困獸猶鬥。倭寇京都方麵,必然震恐!”
“不錯。”賈玌手指從薩摩向北移動,劃過九州島腹地,“線報稱,足利義滿震怒。其幕府重臣,主戰派氣焰囂張。議和之聲,已被壓下。”
他指尖在“京都”位置重重點了一下。
“幕府已決議,現在開始集舉國之力,水陸並進,馳援九州。”
熊文龍濃眉倒豎:“來得正好!省得咱們一個個去啃!正好聚而殲之!”
蘇瑾言沉吟:“水陸並進?水路已斷,其所謂水軍,恐是些殘破小船,更有鄭提督坐鎮水師,其......不足為慮!真正威脅,在其陸路援兵。”
“所以,末將敢斷言......足利必令九州殘部,主動出擊,尋我主力決戰,妄圖拖住我軍,待其本州援軍抵達,合圍於我。”
賈玌頷首,眼中掠過一絲冷意:“你所言,切中要害。倭寇所圖,正是如此。以九州殘兵為餌,纏住我軍。待其本州主力跨海而來,再圖合擊。”
“畢竟......我們跨海而戰,補給始終是個問題!但是......”
他目光掃過熊、蘇二人:“倭寇此計,看似凶狠,實則......自尋死路。”
說罷,賈玌也不禁展顏歡笑!
熊文龍咧嘴,露出森白牙齒:“大都督明見!倭寇敢來,末將定叫他有來無回!”
蘇瑾言微微欠身:“倭寇欲以殘兵拖住我鐵騎,無異癡人說夢。其九州殘部,薩摩已破,膽氣已喪。縱有京都嚴令,軍心渙散,戰力十不存五。集結兵力與我等決戰?求之不得!”
賈玌手指在輿圖上九州島北部區域緩緩劃過。
“倭寇欲援九州島,其本州島兵馬集結、渡海,非旬日之功。”他聲音清晰有力,“我軍破薩摩,休整三日。兵鋒正銳,糧秣充足。”
他抬眼,目光如電,直刺輿圖上方:
“與其坐等倭寇援兵匯合,陷入纏戰......不若......”
賈玌手指猛地向九州島北部豐前部狠狠一戳!
九州島地圖
“......趁其本州援兵未至,九州殘敵驚魂未定之際,揮師北上!”
“以雷霆之勢,掃蕩九州肥後、豐後、豐前!”
“斷其外援跳板、鯨吞九州!將戰場,推進至九州與本州之間的門戶——” 賈玌指尖重重一點豐前與長門之間的連接點所在,“——關門海峽!”
話語至此,賈玌略頓。目光掃過熊文龍、蘇瑾言。
熊文龍眼神灼灼,緊盯賈玌指尖;蘇瑾言則是靜待下文。
賈玌聲音沉下去,帶著算計:
“彼時,倭寇水師主力已喪於釜山。殘餘龜縮對馬,自顧不暇。外海更有鄭提督水師巡弋封鎖。”
“其本州援兵,欲救九州,水路斷絕,唯有陸路一途!”
“關門海峽,便是其唯一命門!”
他手指在關門海峽兩側用力一劃:
“我軍,搶先拿下關門海峽,扼守此咽喉!”
“彼輩援兵,欲渡海而來,必先強攻我據守之關門!”
賈玌眼中寒芒一閃,嘴角勾起一絲極淡的弧度:
“屆時,我軍據雄關,以逸待勞。倭寇遠來疲憊,倉促搶灘......此乃天賜良機,聚殲其援兵於灘頭!”
他目光抬起,投向北方,仿佛穿透雨幕,直抵倭寇本州:
“關門海峽在手,九州島內殘敵,便成甕中之鱉,任我橫掃!”
“待九州全境蕩平,根基穩固,兵鋒糧秣再無後顧之憂......”
賈玌聲音陡然拔高,斬釘截鐵:
“便可揮師渡海北上,直搗長門!”
“逼迫倭寇,於其本土“長門”——與我軍,決一死戰!”
話音落,天守閣內一片肅殺。
雨打瓦片聲更急。
熊文龍胸膛起伏,猛地抱拳,聲如驚雷:
“末將請命!必為大都督拿下關門,築京觀於海峽!”
蘇瑾言也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激蕩,沉聲道:
“大都督此策,釜底抽薪,直擊要害!——末將附議!”
賈玌微微頷首。
熊、蘇二人反應,皆在預料之中。
“既如此,” 賈玌沉聲道,“傳令三軍!明日卯時造飯,辰時拔營!目標——豐前!關門海峽!”
“諾!”
熊文龍、蘇瑾言霍然起身,抱拳領命,聲震屋瓦。
熊文龍性急,轉身便要下樓傳令。
“且慢。” 蘇瑾言卻開口叫住他,又轉向主位的賈玌,臉上帶著一絲探究,拱手道:“大都督,末將……尚有一惑,不知當問否?”
賈玌抬眼:“講。”
蘇瑾言斟酌詞句:“末將觀大都督此次東征,自登陸薩摩,破城休整,再揮師北上......節奏較之遼東光複時,似......急促許多。不知......其中可有緣故?”
賈玌聞言,目光微微一凝。
他沉默片刻,目光在熊文龍和蘇瑾言臉上掃過,最終投向窗外那片被雨水籠罩的、陌生而焦黑的土地。
他緩緩呼出一口氣,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絲沉鬱:
“也罷......此事,本不該瞞你們。”
他頓了頓,目光收回,落在輿圖上大慶京都的方向:
“元宵節後......第二日。我......進宮麵聖。”
“見的......是太上皇。”
熊文龍、蘇瑾言身體同時一僵!
太上皇?!
賈玌的聲音繼續:
“上皇......已日薄西山。油盡燈枯......隻在早晚之間!”
此言一出,如同驚雷炸響!
熊文龍猛地吸了一口涼氣,虯髯微顫!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終究忍住,隻是眼中驚駭難掩。
蘇瑾言更是臉色微變,麵上的血色瞬間褪去幾分!
兩人屏息,再不敢多言半字。
賈玌看著二人反應,目光微閃,複又垂落。
“上皇......當時並無他念。現如今,他唯一的盼頭......”
賈玌抬起頭,目光如炬,仿佛穿透了這千裏之遙,看到了那龍榻上的老人:
“便是想活著看到我等東征凱旋、踏破倭都,獻俘闕下的那一天!’”
“嗡——!”
熊文龍、蘇瑾言隻覺得腦中轟鳴!
太上皇親口所言!臨終之盼!竟是......東征凱旋!
刹那間,之前所有關於行軍節奏的疑惑,盡數冰消瓦解!
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重感,沉甸甸地壓在兩人心頭!
縱使他們並非太上皇舊部嫡係,然——君臣大義,君父之言,重逾泰山!
君為臣綱,父為子綱!
太上皇雖已退位,仍是君父!
此言此盼,便是軍令!
便是他們這些統兵大將,必須用命去完成的......最後托付!
熊文龍抱拳過頭,身行一禮:“末將......明白了!粉身碎骨,必不辱命!”
蘇瑾言亦是深深一躬到底,聲音前所未有的鄭重:“末將......謹記!定當竭盡全力,助大都督......早日克竟全功!”
賈玌看著跪地的熊文龍和躬身的蘇瑾言,眼中閃過一絲複雜,隨即化為堅冰。
他起身,黑色武官袍被微風吹動。
“起來。”
“此戰......非為一人之願。” 賈玌目光掃過二人,最後投向北方,“乃為......國朝威儀!為......我大慶萬年基業!”
“望二位將軍——助我一臂之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