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侍劍的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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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寅時三刻,侍劍輕手輕腳推開聽濤別院的木門,袖中食盒散出茯苓粥的清香。石破天昨夜又在密室鑽研殘卷至子時,眼下烏青未褪,卻仍握著樹皮筆記本側臥在榻,指尖還沾著未幹的炭筆痕跡。侍劍駐足凝視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的蝶翼陰影,心中泛起漣漪。三日前替他挑燈時,發現筆記本裏夾著半片風幹的梅花 —— 那是她隨口提過的雪山特產。這個被貝海石稱作 "狗雜種" 的少年,竟會把她的話放在心上,連雪山的風物都悄悄記著。她忽然想起十二歲那年,自己在廚房偷藏的半塊糖,也是這樣被幼時的石中玉默默收進香囊,隻是那時的他,眼中還帶著跋扈的光,不像現在這般沉靜如深潭。"少莊主該用早膳了。" 侍劍放輕腳步,卻見他睫毛微動,竟已醒轉。半月來她早已習慣,這個少年幫主看似熟睡,實則周身三丈內的動靜都逃不過他的太易真氣感應。食盒裏的青瓷碗還帶著她掌心的溫度,那是用暖爐焐了三炷香的時辰。茯苓粥裏加了三錢合歡花,是她翻遍《毒經》找到的安神配方。她知道他因真氣逆行常受虛火困擾,卻不願表露關懷,隻默默將心事藏在藥香裏。昨夜在廚房熬粥時,她特意濾去浮沫,直至米油凝結如琥珀,就像母親當年為病重的夫人熬藥時的模樣。
    石破天揉了揉眉心,望著案幾上擺開的青瓷碗碟:白瓷碗裏是熬得綿密的茯苓粥,配著兩碟用蜂蜜醃漬的雪山藍莓,另有一小盞琥珀色的液體 —— 那是她昨日冒雨去後山采的百花露。"你總這樣勞心,我自己能料理。" 他接過湯匙,卻在觸到碗沿時頓住,瓷碗竟帶著適宜的溫熱,顯然是用溫水焐過的。侍劍低頭整理他散在枕邊的筆記本,泛黃的紙頁上畫滿奇怪符號。指尖劃過一行小字:"侍劍的冰心露可降低太易真氣峰值 37.2,需配合申時三刻月相變化使用。" 耳尖發燙,原來他連自己采藥的時辰、手法都默默分析記錄,這份用心,比雪山的積雪更清澈。她忽然注意到筆記本邊緣記著她的作息:卯時初刻起身練針,申時末刻晾曬藥材,字跡工整得像是用尺子量過,心底某個角落突然變得柔軟。
    "這是我在摩天崖自創的日曆。" 石破天見她盯著筆記本邊緣的刻痕,索性接過解釋。那是用炭筆刻的簡易月曆,每個日期旁畫著不同的星象,"你看,月圓時陰氣最盛,適合修煉冰心訣;月缺時正陽充沛,正好運轉太易真氣。"侍劍望著他眼中發亮的神采,忽然想起半月前在密室,他握著她的手在樹皮上畫坐標係。掌心的溫度透過薄紗手套傳來,讓她想起母親說過的太易傳人 —— 能讓天地萬物都成為修煉的尺子。此刻他眼中的光芒,比雪山的星辰更璀璨。那時他指尖劃過樹皮的觸感,竟比雪山的溫泉更令人難忘,讓她忍不住想,或許命運的安排,從來都有深意。
    "少莊主為何總畫這些奇怪的符號?" 她終於問出藏了多日的疑問,"與我雪山派的星圖不同,卻又... 格外清晰。"石破天一愣,隨即笑道:"這是另一種看世界的法子。" 他取出竹片量角器,講解 30 度角進針的妙處。侍劍接過磨得光滑的竹片,邊緣刻著細密刻度。十二歲那年,母親在雪地裏用樹枝教她認星圖,說每顆星都有軌跡。此刻手中的量角器,與記憶中的星圖重疊,她第一次覺得,算學與武學,原是同源。原來數字不是冰冷的符號,而是解開天地奧秘的鑰匙,就像他總能把複雜的卦象,變成簡單的公式。
    午後,侍劍端來浸著花瓣的溫水為他擦拭額角,忽見他腕間纏著的布條滲出血跡 —— 那是昨夜在密室推衍卦象時,被青銅架上的倒刺劃傷的。"怎麽不叫人換藥?" 她蹙眉掀開布條,卻見傷口周圍泛著異常的紅腫,顯然是被殘卷上的陰寒之氣侵蝕。"不妨事,我正想試試新配的藥膏。" 石破天摸出小玉瓶,講解以毒攻毒的原理。侍劍看著他熟練的動作,想起三天前他用醋泡銀針替她挑毒刺,說 "醋能軟化金屬"。這種將俗物化為妙用的法子,《毒經》裏從未記載,卻讓她心底泛起暖意 —— 原來強者的智慧,能讓尋常事物煥發奇光。他調配藥膏時專注的神情,像極了母親在雪山頂采集冰晶時的模樣,同樣的認真,同樣的執著。
    "少莊主可還記得小時候的事?" 她忽然輕聲問,指尖撫過他腕間未褪的舊疤,"在梅花坳被枯枝劃傷的那個冬天,夫人整夜抱著你哭..."石破天動作頓住,石中玉的記憶碎片閃現:雪夜母親的懷抱,窗邊塞糖塊的小侍女。他望著侍劍耳後的雪花胎記,取出半塊碎玉。侍劍猛地抬頭,眼中泛起漣漪 —— 母親的閨名,隻有石中玉母子知曉。她顫抖著取出另半塊碎玉,拚合時的清越鳴響,讓她確信,眼前人雖麵容相同,卻帶著截然不同的溫度。這聲鳴響,像是母親從雪山之巔傳來的歎息,又像是命運齒輪轉動的聲音,將她與眼前人緊緊相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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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日黃昏,侍劍抱著一摞新製的練功服推門而入,忽見石破天對著石桌擺弄竹片與棉線。桌上擺著個古怪的裝置:竹片彎成半圓,棉線係著小石塊垂在中央,下方畫著密密麻麻的刻度。"這是簡易的擺鍾。" 石破天演示著擺動頻率,說能精準計算運功時間。侍劍望著小石塊規律擺動,忽然想起雪山派 "冰心九式" 的呼吸頻率。若用這擺鍾校準,招式與真氣必能同步。她掏出《毒經》記錄,筆尖停頓 ——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記錄外人的建議,心底的防備,已在不知不覺中瓦解。看著他耐心講解擺線長度與頻率的關係,她忽然覺得,這個少年幫主的肩上,似乎擔著比長樂幫更重的東西,而她,竟想陪他一起承擔。
    更深露重,侍劍坐在燈前為石破天縫製新衣,袖口特意繡上太易星圖的暗紋。忽聽窗外傳來異響,她袖中冰魄銀針已滑入掌心,卻見石破天推門而入,衣擺帶著夜露的寒氣,手裏捧著個陶製罐子。"在後山發現的野蜂蜜。" 他晃了晃罐子,又掏出炒芝麻。侍劍接過紙包,觸到他掌心的薄繭。想起昨日他教她用竹筒淨水器,認真講解七層紗網的原理,像極了母親教她辨認毒草的模樣。原來真正的強者,從不會輕視生活的瑣碎,反而能在細微處見真章。他指尖的溫度,比篝火更溫暖,讓她想起雪山的春天,積雪融化時的第一縷陽光。
    "侍劍," 石破天忽然開口,望著她耳後的胎記,"你可願與我同修太易神功?" 他取出殘卷,上麵的卦象在冰心露的滋養下愈發清晰,"陰陽雙生,缺一不可。"侍劍抬頭,燭火在他眼中跳動,比任何星圖都明亮。密室石壁的太易星圖浮現腦海,每顆星辰都需相鄰光芒映襯。她想起母親臨終遺言,想起這些日子的默契 —— 他用算學解析卦象,她用毒理輔助修煉,彼此早已是缺一不可的整體。這一刻,她忽然明白,自己等待的,或許就是這樣一個人,能讓她拋開身份的枷鎖,真正成為自己。
    "少莊主可還記得," 她忽然輕笑,指尖劃過他筆記本上的二進製公式,"你說過太易真氣是遞增曲線,冰心訣是遞減曲線...它們的交點,就是陰陽平衡的臨界點。" 石破天接過話頭,目光落在她袖口的雪山護腕。侍劍低頭掩飾發燙的耳尖,看見筆記本上的簡筆畫:握算籌的少年與拈銀針的女子,中間是交融的陰陽魚。這一刻,她終於明白,自己在他心中,不是侍女,而是並肩而立的同伴。這種被認可的感覺,比雪山派的掌門令符更珍貴,讓她甘願追隨他,踏遍江湖的每一寸土地。
    這一夜,聽濤別院的燈火直到子時才滅。侍劍趴在石桌上打盹,石破天仍在鑽研殘卷,卻不忘將披風輕輕蓋在她肩上。窗外,長樂幫的太極石發出柔和的光芒,與兩人玉佩上的星圖遙相呼應,仿佛在見證一段跨越時空的羈絆,正悄然生長。侍劍在半夢半醒間,感到石破天替她攏了攏滑落的袖口。這個細微動作,讓她想起小時候母親的關懷。她忽然意識到,自己早已不再將他視為需要警惕的 "少莊主",而是可以托付後背、共赴江湖的同伴。這種信任,比任何武功都更堅實。她夢見雪山之巔的太易星圖,兩顆星辰相互輝映,就像她與他,在這江湖中,彼此照亮。
    次日清晨,侍劍在石破天的樹皮筆記本裏發現一行小字:"侍劍的腳步聲頻率 72 次  分鍾,與太易星圖的北極星共振頻率一致。" 她望著案幾上擺好的茯苓粥,忽然輕笑 —— 這個總把一切量化的少年,早已將她的存在,算進了他的江湖算法裏。而她,心甘情願地成為他算式中不可或缺的那一半,就像冰心露與太易金丹,相生相濟,缺一不可。陽光透過窗欞,照在兩人交疊的玉佩上,星圖的光芒映在侍劍臉上。她忽然明白,有些羈絆,早在母親將碎玉塞進她掌心時就已注定。而現在,她終於可以放下心中的防備,以侍劍的身份,而非毒影衛首領,與他並肩而立,共赴那未知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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