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密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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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西郊,玉潭別院。
    呈品字形結構的三個茶室中,均坐著一個人。
    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老徐啊,北湖的魚餌,被鄭紹庭的鉤子咬死了。”
    一道略顯沙啞的聲音響起,語氣很平淡,聽不出來什麽情緒。
    “地方現在已經不重要了,好幾方下場...他們的目的是我們!”
    “從長天,到劉文龍,最後到北湖...我懷疑陳知行就是鄭紹庭這個老東西放在明麵上麻痹我們的!”
    “看似對我們沒有造成什麽威脅,但現在...這個不起眼的棋子,卻成了刺向我們的一把刀!”
    青磚黛瓦的茶室內,三道身影隔著素紗屏風相對而坐。
    紫檀香案上的鎏金香爐吞吐著嫋嫋青煙,將人影輪廓暈染得愈發模糊。
    “鄭紹庭這步棋埋了多年。從長天到劉文龍,明麵上是陳知行在衝鋒陷陣...”
    徐廣元突然輕笑一聲,茶盞與盞托碰撞出清越的顫音:“好個明修棧道。”
    話音落下之後,茶室中再次回歸安靜。
    範承均沉吟片刻開口:“兩位領導,現在的局麵是...陳知行不日抵京,我們...”
    徐廣元冷笑一聲,沒有情緒的聲音盡顯冷漠,卻又透露著他這種級別的存在應有的威嚴。
    “你以為...他們不知道?天真!”
    “陳知行不過就是他們扔出來的魚餌!至於陳知行手裏的東西,他們早就已經拿到了!所以東西已經不重要了!”
    當陳建國下場的那一刻起,什麽證據,什麽指向,還重要嗎?
    那可是...陳建國啊!
    “陳建國想要利用這件事情推行監察委的試點方案!法工委已經召開了很多場會議了,一個禮拜之後,法工委召開會議審議《監察法》實施細則。”
    “而這,是有好幾位一起推動的,我也阻止不了。”
    再次陷入沉默之中。
    徐廣元沉默許久,他看著手裏茶杯中自己的麵容,忽然輕笑一聲:“監察法...這已經不是掀桌子了,這是要製定新的規則。”
    “新規則代表著新的時代,這是要把我們這些老人踢下新船,甚至,在這艘新船上,已經沒有了我們這些老骨頭的位置。”
    屏風後傳來衣料摩擦的窸窣聲,始終沉默的第三人終於開口:“陳建國手裏握著三份名單。”
    聲音像鈍刀刮過青石:“長天案牽扯的,北湖埋線的,還有...西山會。”
    範承均的呼吸明顯粗重起來,窗外竹影婆娑,在他臉上投下跳動的暗斑。
    徐廣元平靜的聲音中有著一抹決絕。
    殺人不見血的戰爭,早已開始了,隻是可惜,他們到現在才看透這場棋局,才看透這場早就給他們準備好的圍獵場!
    而他們...此刻不過就是圍獵場中的獵物!
    “他們逼得我們沒有選擇了,隻能一戰!”
    “如今的勝算不足三成,所以兩位,有什麽資源,那就用什麽資源吧,否則...他們的局,我們已經落在了下風!”
    玉潭別院的茶室內,青煙繚繞,鎏金香爐中逸出的檀香與窗外竹林的濕冷氣息交織,為這場密談蒙上更深的壓抑。
    徐廣元指節叩擊紫檀案麵的聲音,像倒計時的鼓點,每一下都敲在範承均繃緊的神經上。
    範承均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茶水早已涼透,映出他扭曲變形的倒影。
    “三成...徐老,若聯合西山會舊部,再調動津門的關係網...再怎麽說...也不止三成吧??”
    他說完之後,頓時陷入了沉默。
    許久之後,範承均才低聲重複,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徐老,我們真的隻有三成勝算?”
    屏風後傳來一聲輕響,像是有人放下了茶盞。
    “三成還是高估了。”
    第三人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如砂紙摩擦:“陳建國既然敢把監察委試點方案擺上台麵,說明他已經拿到了足夠的籌碼。我們的人...怕是已經有不少倒戈了。”
    “你當陳建國為何選在此時發難?監察委試點才是他們的最終目的!”
    “一旦試行,那我們就是監察委這把刀下的刀下亡魂!”
    窗外突然刮起一陣風,竹影劇烈搖晃,仿佛無數鬼手在拍打窗欞。
    徐廣元突然笑了,笑聲在茶室內顯得格外刺耳:“你倒是看得明白。可惜啊,現在明白已經太晚了。”
    他緩緩站起身,身影在屏風上投下巨大的陰影:“從陳知行離開北湖那一刻起,這就是個死局。鄭紹庭那個老狐狸,早就把退路給我們堵死了。”
    範承均猛地抬頭:“徐老的意思是...我們已經被放棄了?”
    “放棄?”
    徐廣元冷笑一聲:“我們從來就不是棋盤上的棋手,隻是別人手裏的棋子罷了。”
    他走到窗前,望著遠處西山起伏的輪廓:“現在棋手要收網了,棋子...自然就該被吃掉了。”
    茶室內的溫度仿佛驟降了幾度。
    範承均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連做棋子的資格都沒有了。
    “那我們現在...”範承均的聲音開始發抖。
    第三人突然說道:“等陳知行進京。”
    “等?”
    範承均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等他帶著那些證據進京,我們不就...”
    “你以為他現在手裏拿的是什麽?”
    徐廣元轉過身,眼中閃過一絲譏諷:“真正的殺招,早就已經擺在台麵上了。陳知行...不過是個幌子。”
    他走回茶案前,枯瘦的手指輕輕敲擊桌麵:“監察委試點方案已經通過,法工委下周就要審議《監察法》。這些,才是真正的殺招。”
    範承均的臉色瞬間慘白。
    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麽陳建國敢如此大張旗鼓地支持陳知行,為什麽鄭紹庭會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活躍起來。
    這不是一場針對某個人的圍獵,而是一次對整個舊有體係的清洗!
    “所以...我們真的...”
    “等。”
    徐廣元重複道,聲音平靜得可怕:“等他們先出手。隻要他們一動,我們就能知道,到底還有多少人站在我們這邊。”
    茶室再次陷入沉默。
    窗外的風越來越大,吹得竹林嘩嘩作響,像是無數冤魂在嗚咽。
    範承均忽然想起什麽,猶豫著開口:“那路正平那邊...”
    “棄子。”
    第三人幹脆利落地說道:“他早就該死了。”
    徐廣元點點頭,臉上浮現出一絲殘忍的笑意:“讓他最後發揮點作用吧。告訴謝中林,該收網了。”
    範承均渾身一顫。
    他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路正平將成為這場博弈中第一個被犧牲的祭品。
    “我這就去安排。”範承均站起身,雙腿卻不受控製地發抖。
    當他走到門口時,徐廣元突然叫住他:“老範。”
    範承均回頭,看見徐廣元在昏暗的光線下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記得把茶喝完,別浪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