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權柄初握
字數:3783 加入書籤
風雪如同狂暴的白色巨獸,在黑風峽的斷魂坳中肆虐。潔白的雪片被狂風卷起,抽打在臉上,冰冷刺骨。柳紅袖胸前那朵刺目的血蓮,在蒼茫雪地上迅速被新雪覆蓋,隻留下一個模糊的暗紅印記。蘇遠佝僂著身子,緊緊抱著昏迷的女兒,枯瘦的身軀在寒風中劇烈顫抖,發出壓抑的、如同困獸般的嗚咽。那聲音,混合著風雪的呼嘯,在死寂的峽穀中回蕩,充滿了無盡的悲愴和絕望。
李長天拄著虎賁劍,劍尖深深插入冰冷的積雪。斷腿處傳來的劇痛在寒風刺激下更加清晰,但他站得筆直。他看著雪地裏相擁的父女,心中翻湧著極其複雜的情緒。大仇得報的快意?有,柳紅袖那一劍,讓他胸中鬱結的恨意宣泄了大半。但更多的,是一種命運弄人的荒誕和沉重。這個他恨不得千刀萬剮的毒婦,竟是前朝忠烈之後,更是他如今掌握的重要籌碼——蘇遠的女兒。
鷹嘴岩上,陳震帶著僅存的五名虎賁衛殘部敏捷地攀爬下來。他們動作迅捷,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峽穀入口,確認黑衣武士確實退走。陳震走到李長天身邊,獨眼掃過昏迷的柳紅袖和悲痛欲絕的蘇遠,目光最後落在李長天手中的虎符和腰間的虎賁劍上,眼神複雜。
“持符使大人,” 陳震抱拳,聲音低沉沙啞,帶著風霜刻下的痕跡,“此地不宜久留。柳賊走狗雖退,必會卷土重來。末將知道一處隱秘落腳點,可暫避風雪。”
李長天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壓下心中翻騰的情緒,點了點頭:“好。帶路。” 他目光轉向蘇遠,“帶上她。”
陳震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慮,但還是沉聲道:“是!” 他示意兩名虎賁衛上前,準備抬起柳紅袖。
“別碰她!” 蘇遠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渾濁眼睛如同受傷的野獸,死死瞪著靠近的虎賁衛。他枯瘦的手緊緊護著女兒,聲音嘶啞而充滿敵意:“我自己背!”
虎賁衛看向陳震。陳震皺了皺眉,看向李長天。
李長天沉默片刻,揮了揮手:“隨他。”
蘇遠不再言語,掙紮著將柳紅袖背在自己佝僂的背上。他枯瘦的身體承受著女兒的重量,每一步都踉蹌不穩,在積雪中留下深深淺淺的腳印。但他咬緊牙關,眼神執拗,如同守護著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一行人,在陳震的帶領下,頂著狂暴的風雪,艱難地向峽穀深處轉移。風雪模糊了視線,每一步都異常艱難。李長天拖著斷腿,由一名虎賁衛攙扶著,強忍著劇痛前行。蘇遠背著女兒,更是舉步維艱,幾次差點摔倒,都被旁邊的虎賁衛默默扶住。沉默在隊伍中蔓延,隻有風雪的怒號和粗重的喘息。
不知走了多久,風雪稍歇。前方出現一座依山而建的破敗山神廟。廟宇早已傾頹大半,隻剩下幾堵殘牆和搖搖欲墜的屋頂,勉強遮擋風雪。廟內蛛網密布,神像坍塌,布滿灰塵,但中央尚有一小塊相對幹燥的空地。
“就是這裏了,大人。” 陳震推開吱呀作響的破門,一股濃重的黴味撲麵而來。
眾人進入破廟,頓覺寒意稍減。虎賁衛迅速行動起來,兩人警戒廟外,兩人在廟內生起一堆小小的篝火。橘黃色的火光跳躍著,驅散了些許黑暗和寒冷,也映照著幾張疲憊而警惕的麵孔。
蘇遠小心翼翼地將柳紅袖放在靠近火堆的幹燥草堆上。他顧不上自己,立刻解開女兒染血的衣襟,露出右胸那道深可見骨的劍傷。傷口皮肉翻卷,仍在緩慢滲血。蘇遠渾濁的眼中滿是心痛,他枯瘦的手指顫抖著,從懷中掏出幾個髒汙的小瓶罐,又撕下自己破爛的衣襟作為布條。
“打…打點幹淨水來…” 蘇遠頭也不抬,聲音嘶啞地對旁邊的虎賁衛吩咐道,語氣竟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仿佛回到了他身為醫者或者…別的什麽身份的時刻。
那名虎賁衛愣了一下,看向陳震。陳震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虎賁衛立刻拿起一個破瓦罐,到廟外收集幹淨的積雪。
蘇遠開始處理傷口。他的動作異常專注、迅捷而精準,與他在亂墳崗時的佝僂麻木判若兩人。清洗傷口,敷上散發著濃烈刺鼻氣味的黑色藥糊與李長天腿傷所用相似),再用布條緊緊包紮。整個過程,他的手指雖然枯瘦,卻穩如磐石,眼中隻有女兒蒼白的臉和那道猙獰的傷口。
李長天靠在一堵相對完好的牆壁上,默默地看著。斷腿處的劇痛和疲憊如同潮水般襲來,但他強撐著精神。篝火的光芒在他臉上跳躍,映照著他眼中深沉的思慮。他摩挲著手中那枚冰冷的拚合虎符,感受著上麵粗糙的獸首紋路。權力,來得如此突然,又如此沉重。他不再是李家村那個隻想活命的泥腿子,也不再是隻為兄弟報仇的反賊頭目。他是前朝太子遺詔的持符使,是這支僅存的虎賁衛殘部的領袖。他要麵對的,是竊國巨奸柳文淵,是整個偽朝的龐大勢力!
“陳統領。” 李長天開口,聲音在寂靜的破廟中顯得有些突兀。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陳震立刻轉身,獨眼看向李長天:“持符使大人有何吩咐?”
“說說吧。” 李長天的目光掃過陳震和他身後幾名沉默的虎賁衛,“虎賁衛…還剩多少人?這些年…你們是如何過來的?” 他需要了解自己手中的力量,哪怕它微乎其微。
陳震的獨眼中閃過一絲深切的悲痛和疲憊。他緩緩坐下,靠近火堆,火光將他臉上那道猙獰的刀疤映照得如同蜈蚣。“回大人…當年太子殿下蒙難,柳賊發動清洗…虎賁衛死傷慘重…我們左衛三百二十七人,由末將帶領,奉太子密令,化整為零,潛伏各地,等待虎符召喚,伺機複國…”
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淚。“十五年…整整十五年!我們像老鼠一樣活在陰影裏。聯絡點一個個被拔除,兄弟一個個犧牲…有的死於追殺,有的死於疾病,有的…熬不住絕望,自己了斷…” 他頓了頓,聲音有些哽咽,“到如今…左衛,就隻剩下我們這六個了…右衛…早已音訊全無,恐怕…也已全軍覆沒…”
破廟內一片死寂。篝火的劈啪聲顯得格外刺耳。另外五名虎賁衛,年紀都不輕了,臉上刻滿風霜,眼神麻木中帶著刻骨的仇恨。十五年的潛伏、逃亡、犧牲,早已磨平了他們的棱角,隻剩下對柳賊深入骨髓的恨意和對複國渺茫希望的執著。
“這些年…我們做過腳夫,當過山賊,甚至…給柳賊的地方官當過看家護院的狗!” 陳震的聲音帶著屈辱和憤怒,“隻為活下來!隻為等這一天!” 他猛地抬頭,獨眼死死盯著李長天手中的虎符,爆發出熾熱的光芒:“大人!如今虎符重現!太子遺詔昭然!請大人帶領我等!誅殺國賊!為太子殿下!為死去的萬千兄弟!報仇雪恨——!”
“誅殺國賊!報仇雪恨!” 另外五名虎賁衛也低吼出聲,聲音雖不大,卻充滿了壓抑了十五年的悲憤和決絕!破廟的殘垣似乎都在微微震動。
李長天感受著這股凝聚的仇恨和期盼,胸膛中也仿佛有火焰在燃燒。他緩緩站起身,拖著斷腿,走到篝火旁。火光將他挺立的身影投射在斑駁的牆壁上,顯得異常高大。他舉起手中的虎符,聲音沉凝,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好!血債,必用血償!柳文淵的頭顱,必當懸於國門!太子殿下的遺誌,由我等繼承!從今日起,虎賁衛,重燃戰火!”
“願隨大人!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陳震等人單膝跪地,齊聲低吼!這是遲到了十五年的效忠!
然而,就在
喜歡從農民起義到權傾天下請大家收藏:()從農民起義到權傾天下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