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礪兵雪原,心火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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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墨幾乎是滾下矮丘的,連滾帶爬,撲倒在李長天腳下冰冷的雪地裏。他死死抱住李長天的腿,仿佛溺水者抓住最後的浮木,積壓了無數日夜的恐懼、絕望、狂喜和悲痛如同決堤的洪水,化作壓抑不住的嚎啕大哭,身體劇烈地顫抖著。這個在幽州焚城後如同孤狼般穿越死亡雪原都未曾落淚的漢子,此刻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
“王爺…王爺!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您沒死!新芽…焦土上的新芽…是天意啊!”陳墨語無倫次,涕淚橫流,沾濕了李長天沾滿雪沫和石粉的褲腿。
凹地裏,那幾十名被李長天收攏的潰兵流民,默默地看著這一幕。他們大多是幽州之戰的幸存者,認識陳墨這位王爺身邊的心腹謀士。此刻看到他如此失態,聽著那撕心裂肺的哭嚎中提及的“焦土”、“新芽”,每個人眼中都湧起複雜的情緒——悲慟、仇恨、以及對眼前這位“狼帥”更深一層的敬畏與歸屬感。王爺的生死,牽動著太多人的心魂!
李長天沒有動,任由陳墨宣泄著情緒。他那雙冰冷銳利的眼眸深處,幽藍的火焰微微跳動了一下,但很快又歸於沉靜。他彎下腰,沾滿血汙和石屑的大手,重重按在陳墨劇烈顫抖的肩頭。沒有安慰的話語,隻有一股沉穩而強大的力量透過掌心傳遞過去。
“哭夠了?”李長天的聲音依舊低沉沙啞,如同兩塊粗礪的岩石摩擦,“哭夠了,就起來。幽州的仇,還沒報。”
這句話如同冰水澆頭,瞬間讓陳墨的哭聲戛然而止!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和淚痕的眼睛死死盯著李長天,裏麵燃燒起刻骨的仇恨火焰!他胡亂抹了一把臉,掙紮著站起身,身體依舊虛弱搖晃,但眼神已變得如同淬火的刀鋒!
“王爺!韓章將軍還在幽州焦土!豎起了王旗!還有百十號兄弟和百姓!”陳墨急促地喘息著,語速飛快地匯報,“玉璽碎片在他手裏!他讓我來找您!他說…北疆不亡!”
“好!”李長天眼中精光爆射!韓章還活著!王旗還在!火種未熄!這個消息,比任何強心劑都更有力量!他目光掃過凹地裏那幾十雙飽含期待和仇恨的眼睛,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金戈交鳴,響徹風雪:
“都聽見了嗎?!幽州的魂,還沒散!我們的兄弟,還在等著!趙鐵柱欠下的血債,要用血來償!這北疆的風雪,凍不死我們複仇的骨頭!”
“報仇!報仇!報仇!” 壓抑已久的怒吼如同沉睡的火山轟然爆發!王石頭、張二狗、李栓柱,以及所有經曆過幽州煉獄的潰兵,此刻都紅著眼,用盡全身力氣嘶吼!那些後來加入的流民,也被這衝天的恨意和同仇敵愾的氣勢所感染,跟著怒吼起來!聲浪在凹地中激蕩,震得積雪簌簌落下!
“阿七!”李長天喝道。
“在!大哥!”阿七一步踏出,眼神狂熱。
“帶幾個腿腳快的兄弟,立刻跟著陳墨,去接應韓章!務必把他們安全帶到此處!”
“遵命!”阿七沒有絲毫猶豫,立刻點了三名最精悍的夜梟營老兵。
“王爺…不,大哥!我跟阿七哥去!”陳墨急道,他急於見到韓章,更急於將王爺的消息帶回去。
“你留下。”李長天不容置疑,“你現在的樣子,走不了多遠。把路線和聯絡暗號告訴阿七。”
陳墨看著李長天不容置疑的眼神,再看看自己幾乎凍僵的身體,咬了咬牙,迅速將通往幽州焦土的隱秘路線和與韓章約定的暗號告訴了阿七。阿七記下,重重一拍陳墨肩膀:“放心!一定把韓將軍他們帶回來!” 說罷,帶著三人,如同離弦之箭,迅速消失在風雪彌漫的西北方。
接下來的日子,黑石河穀邊緣的這處冰蝕凹地,變成了一個喧囂而充滿生機的臨時營地。有了陳墨帶來的確切消息,所有人的心氣都擰成了一股繩。李長天徹底卸下了“王爺”的虛名,被所有人發自內心地尊稱為“狼帥”。這個稱呼,既是對他那如同荒原頭狼般氣質的認可,也象征著這支在絕望中重生的隊伍,擁有了全新的、野性而凶悍的靈魂!
李長天的整合手段簡單、直接、高效。
第一,明規矩,定核心。
他當著所有人的麵,立下三條鐵律:
一、令行禁止,違者斬!針對散漫)
二、同袍互助,私鬥、搶掠同袍者斬!針對內耗)
三、繳獲歸公,按功分配,私藏者斬!針對貪婪)
三條鐵律,字字染血,由陳墨用燒焦的木炭寫在最顯眼的岩壁上!違令者,李長天親自執行,絕無二話!短短幾天,就用兩顆因私藏肉幹和鬥毆而被砍下的頭顱,樹立了絕對的權威!核心決策層也初步形成:李長天為帥,陳墨為首席謀士兼軍師負責統籌規劃、情報分析),王石頭因老成穩重、熟悉底層被提拔為後勤總管負責物資收集、分配),阿七為近衛隊長兼第一戰兵隊統領負責訓練、尖刀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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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物盡其用,人盡其才。
李長天將隊伍重新編組。阿七統領最精銳的二十人,全部由有戰鬥經驗的老兵組成,作為尖刀和教導隊。其餘人按體力、特長分入不同的“伍”和“什”:擅長攀爬偵查的編為斥候伍;體格健壯的編為重甲預備伍雖然現在連像樣的皮甲都沒有);隊伍裏意外發現的兩個懂些打鐵修補的匠人,立刻被李長天視為珍寶,單獨編成“匠作什”,利用收集來的廢鐵、繳獲的羌人殘破箭頭、甚至凍硬的堅冰,開始嚐試打磨、改造簡陋武器——冰鑿、石錘、削尖的木矛、帶倒刺的骨匕……雖然粗陋,但總比赤手空拳強!
第三,生存與戰鬥訓練,嚴苛如地獄。
食物依舊是最大的問題。李長天親自帶領狩獵隊,在風雪中追蹤獸群蹤跡,利用簡陋陷阱和伏擊,獵取雪兔、狐狸,甚至冒險圍獵落單的野鹿。每一次狩獵,都是一次實戰演練。他傳授在狼穴領悟的潛行技巧,教導如何在風雪中辨別方向、利用地形、以最小的代價獲取獵物。
訓練場更是殘酷。沒有木樁草人,就用堅硬的岩石和粗大的冰柱代替!對練是真打實摔,每天都有鼻青臉腫甚至骨斷筋折的人被抬下來。李長天的要求簡單到極致:“練不死,就給我往死裏練!不想在戰場上被趙鐵柱的狗砍死,就先在這裏把自己練成鐵!”
他親自示範,赤手空拳,用最原始、最凶狠的搏殺技巧,將阿七和王石頭這樣的老兵一次次擊倒!他的動作快如鬼魅,力量沉如磐石,每一次攻擊都帶著撕裂一切的野性!看得所有人心驚膽戰,又熱血沸騰!狼帥的身手,已非人境!這是所有人心中的共識。
第四,點燃心火,凝聚仇恨。
夜晚,篝火旁在確認安全的情況下才敢點燃小堆篝火),成了最重要的“課堂”。陳墨不再吟詩作賦,他用嘶啞的聲音,一遍遍講述幽州焚城那夜的慘狀:兄弟如何被屠戮,婦孺如何在火中哀嚎,趙鐵柱如何背信棄義!韓章獨臂擎旗的悲壯,焦土上那株倔強新芽的震撼……每一個細節,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在每個人的心上!
李長天很少說話,他隻是沉默地坐在篝火旁,用磨石打磨著一柄從羌人哨卡屍體上繳獲的、豁了口的彎刀。火光映照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和那雙深不見底、燃燒著幽藍火焰的眼眸。他的沉默,比任何慷慨激昂的演說都更具力量!那是一種無聲的誓言:血仇必報!
七天後。
風雪稍息,天色陰沉。凹地入口處負責警戒的斥候發出了急促的鳥鳴信號!
很快,一支疲憊不堪卻異常堅韌的隊伍,在阿七的引領下,艱難地出現在凹地入口!為首的,正是獨臂將軍韓章!他用僅存的右臂,緊緊握著一麵用破布和木杆拚湊的“李”字王旗!雖然破敗不堪,卻在寒風中獵獵作響,如同不倒的脊梁!
他身後,跟著百餘名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的傷兵和百姓!他們相互攙扶著,眼神疲憊卻燃燒著希望的火光!當看到凹地中列隊相迎、雖同樣衣衫破舊卻個個站得如同標槍、眼神凶悍如狼的隊伍,以及隊伍最前方那個高大挺拔、如同荒原磐石般的身影時,巨大的激動和哽咽瞬間席卷了所有人!
“狼帥!韓章…幸不辱命!”韓章獨臂拄著半截斷槍,單膝跪地,聲音嘶啞哽咽,獨眼中熱淚滾滾!
“韓將軍!兄弟們!”李長天大步上前,一把扶起韓章!他的目光掃過這百餘名從地獄焦土爬出來的身影,看到了他們眼中的希望、疲憊和刻骨的仇恨!
“回來了就好!”李長天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力量,“從今日起,這裏沒有王爺,隻有同生共死的兄弟!幽州的債,我們一筆一筆討回來!趙鐵柱的頭,我們親自去取!這北疆的天,塌不了!”
“誓死追隨狼帥!報仇雪恨!”阿七振臂高呼!
“報仇雪恨!報仇雪恨!” 凹地內外,新舊兩股力量匯聚而成的近兩百人,爆發出震耳欲聾、直衝雲霄的怒吼!聲浪在雪原上滾滾傳開,仿佛沉睡的巨獸發出了第一聲咆哮!
李長天站在眾人之前,感受著這匯聚一處的、如同熔岩般滾燙的恨意與力量。他體內那股荒原暖流也隨之奔騰激蕩。他看向陳墨,陳墨眼中閃爍著智慧與狂熱交織的光芒;看向韓章,韓章獨臂緊握王旗,獨眼迸發著決死的戰意;看向阿七、王石頭,看向那一張張被風雪和仇恨雕刻得棱角分明的臉……
一支在風雪與仇恨中淬煉出的、脫胎換骨的狼軍,已然成型!雖然依舊弱小,依舊饑寒交迫,但那股從絕境中迸發出的、不死不休的狼性,卻足以讓任何敵人膽寒!
“陳墨。”李長天聲音冷冽如刀。
“在!狼帥!”陳墨立刻應聲。
“趙鐵柱的糧道,該斷了。”李長天的話語,如同出鞘的利刃,瞬間點燃了所有人的戰意!“拿地圖來!我們…該讓趙大將軍,嚐嚐餓肚子的滋味了!”
複仇的獠牙,在北疆的風雪中,悄然露出寒光!燎原的心火,終於要化為焚毀一切的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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