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老鴰喋血,朔方易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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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鴰渡,黑水河在此處拐了個大彎,形成一片水流相對平緩的灘塗。兩岸蘆葦叢生,枯黃的葦稈在初春的寒風中瑟瑟作響。黃昏的殘陽如同凝固的鮮血,潑灑在渾濁的河麵上,映照著西岸那片死寂的密林和東岸同樣沉默的蘆葦蕩。
    一支規模不小的車隊,正沿著西岸泥濘的道路緩緩行進。數十輛大車覆蓋著厚厚的油布,沉重的車輪在泥地裏壓出深深的轍痕。押車的“羌人護衛”穿著略顯不合身的皮襖,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四周,手中的彎刀在夕陽下反射著寒光。為首的“羌人首領”,正是韓章!他僅存的右臂按著腰刀,獨眼如同鷹隼般銳利,死死盯著對岸那片看似平靜的蘆葦叢。
    空氣仿佛凝固了,隻有車輪碾過泥濘的吱呀聲和風掠過蘆葦的沙沙聲。一種山雨欲來的壓抑感,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心頭。
    突然!
    “嗚——嗚——嗚——”
    淒厲的號角聲驟然撕裂黃昏的寧靜!如同猛獸的咆哮,從對岸的蘆葦蕩深處傳來!
    緊接著,密集如雨的馬蹄聲轟然炸響!如同平地滾雷,震得大地都在顫抖!
    “殺!!!”
    “搶嫁妝!殺羌狗!!”
    震天的喊殺聲中,一隊隊身披黑色劄甲、手持長矛馬刀的騎兵,如同決堤的黑色洪流,從對岸的蘆葦蕩中洶湧而出!為首一員大將,身高八尺,麵如鍋底,手持一柄開山巨斧,正是朔方守將呼延灼!他瞪著血紅的雙眼,死死盯著河對岸那誘人的車隊,臉上充滿了貪婪與暴戾!
    “羌狗駙馬!爺爺呼延灼在此!你的嫁妝,爺爺笑納了!給我衝過去!殺光!搶光!”呼延灼狂笑著,一馬當先,驅趕著數百鐵騎,涉過並不深的河水,如同餓狼撲食般衝向車隊!
    “敵襲!保護車隊!結陣!”韓章發出淒厲的嘶吼,仿佛驚恐萬分!“羌人護衛”們手忙腳亂地依托車輛倉促結成一個鬆散的圓陣,彎刀向外,弓弩手慌亂地張弓搭箭,射出的箭矢稀稀拉拉,軟弱無力。
    呼延灼見狀,更是狂喜:“哈哈哈!一群烏合之眾!不堪一擊!兒郎們,衝垮他們!” 他揮舞著巨斧,一馬當先,眼看就要撞入那看似脆弱的車陣!
    就在朔方騎兵前鋒的馬蹄即將踏上西岸泥地,呼延灼的狂笑聲達到頂點的一刹那!
    韓章那原本“驚恐”的臉上,瞬間被一種冰冷到極致的殺意取代!他猛地舉起僅存的右臂,厲聲咆哮,聲音如同地獄的喪鍾:
    “蜂窩弩——放!!!”
    轟!轟!轟!轟!轟!!!
    五聲沉悶到令人心髒停跳的恐怖巨響,如同五道撕裂天幕的雷霆,驟然從車隊後方的密林中炸響!那聲音不再是弓弦的震動,而是大地深處巨獸的咆哮!比在礪兵穀校場時更加震撼!
    下一刻!
    嗚——!!!!
    一片令人頭皮徹底炸裂、靈魂都在尖叫的恐怖尖嘯聲,撕裂了黃昏的空氣!超過二十五支特製的、帶著三棱倒刺的沉重“蜂刺箭”,被賦予了扭力裝置雖然“閹割”過,但依舊遠超弓臂)的恐怖動能,化作一道道肉眼難辨的烏黑殘影,如同死神的鐮刀,瞬間覆蓋了河灘上最擁擠的衝鋒區域!
    噗噗噗噗噗——!!!
    密集到令人牙酸的穿透聲、骨骼碎裂聲、金屬撕裂聲、戰馬悲鳴聲瘋狂炸響!那場麵,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按進了牛油!
    特製的重箭無視了騎兵的皮甲和劄甲!箭頭撕裂鐵片,如同撕開薄紙!箭杆帶著毀滅性的力量,貫穿人馬!被正麵命中的騎兵,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砸中,連人帶馬瞬間爆開一團血霧,向後倒飛出去!衝鋒的陣型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狠狠揉碎!殘肢斷臂混合著破碎的甲胄和內髒四處飛濺!鮮血瞬間染紅了渾濁的河水!
    “啊!我的腿!”
    “妖…妖弩!又是那妖弩!”
    “將軍!!”
    朔方騎兵瞬間陷入地獄般的混亂和恐慌!衝在最前麵的呼延灼,被一支擦著肩甲飛過的“蜂刺箭”帶起的勁風刮得臉頰生疼,胯下戰馬更是受驚人立而起!他看著身邊瞬間倒下一片、如同被割麥子般掃倒的精銳騎兵,臉上的貪婪和狂笑瞬間被無邊的恐懼和驚駭取代!
    “不——!!!”呼延灼發出一聲野獸般的絕望咆哮!
    “放箭!投矛!給老子殺光他們!”韓章的命令冷酷無情!車陣後的“羌人護衛”瞬間撕下偽裝,露出礪兵穀戰士狼性的凶狠!密集的箭矢和投矛如同冰雹般射向混亂的敵軍!
    與此同時,密林中伏兵盡出!數百名礪兵穀精銳如同下山猛虎,揮舞著刀斧,嚎叫著撲向陷入混亂、失去速度的朔方騎兵!短兵相接,血肉橫飛!
    “撤!快撤!”呼延灼肝膽俱裂,他終於明白自己中了圈套!這根本不是肥羊,而是索命的閻王!他調轉馬頭,揮舞巨斧劈開擋路的潰兵,隻想逃離這片死亡河灘!
    “想走?!”韓章獨眼中寒光爆射,如同盯住獵物的獨狼,“蜂窩弩!目標!呼延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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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嘣!嘣!嘣!
    又是三輪急促而致命的齊射!雖然準頭稍差,但覆蓋性的打擊下,呼延灼身邊的親兵如同紙片般被撕碎!一支“蜂刺箭”精準地命中了他胯下戰馬的後臀!戰馬慘嘶一聲,轟然倒地,將呼延灼重重摔在冰冷的泥水裏!
    “殺!”幾名礪兵穀戰士如同餓狼般撲上,冰冷的刀鋒瞬間架在了呼延灼的脖子上!
    “綁了!”韓章厲喝。他看都沒看麵如死灰的呼延灼,目光投向對岸朔方城的方向,那裏隱隱傳來喊殺聲!“留下兩百人打掃戰場,看押俘虜!其餘人,隨我——馳援朔方城!”
    朔方城西,廢棄水門。
    這裏汙水橫流,臭氣熏天,巨大的鐵柵早已鏽蝕斷裂,僅容一人彎腰通過。黑暗中,王石頭帶著兩百名精銳如同鬼魅般悄然潛入。城牆上稀疏的燈火和嘈雜的喊殺聲來自東門方向,顯然是守軍被老鴰渡的動靜吸引)為他們提供了絕佳的掩護。
    “快!快!”王石頭壓低聲音催促。夜梟營的死士早已摸清了路線,引著眾人沿著陰暗的甬道,迅速向城牆上方摸去。他們動作迅捷,腳步輕盈,如同行走在陰影中的狸貓。
    很快,他們便摸到了西城門內側的藏兵洞附近。洞口隻有寥寥幾名守軍,正緊張地探頭向東張望。
    “蜂窩弩!架!”王石頭一揮手!
    兩架體型較小的蜂窩弩專門為巷戰和突襲設計)被迅速架設在陰影中!
    “放!”
    嘣!嘣!
    十幾支短促卻致命的“蜂刺箭”瞬間覆蓋了藏兵洞口!守軍猝不及防,連慘叫都未發出便被射成了刺蝟!
    “奪門!”王石頭一馬當先,如同出閘猛虎般衝出!戰士們緊隨其後,如同潮水般湧向巨大的城門絞盤!
    “敵襲!水門有賊人!”城牆上終於有守軍發現了異常,發出淒厲的警報!
    但為時已晚!王石頭和幾名壯漢已經撲到了巨大的絞盤前!他們合力推動沉重的絞盤杠杆!鐵鏈發出刺耳的嘎吱聲!沉重的包鐵城門,開始緩緩向內開啟!吊橋的鐵索也被奮力砍斷!沉重的吊橋轟然落下,砸在護城河上,濺起巨大的水花!
    “城門開了!吊橋放了!兄弟們!殺進去!”王石頭站在洞開的城門口,振臂狂吼!
    “殺!!!”震天的喊殺聲從城外黑暗中驟然爆發!如同積蓄已久的山洪!李長天親率的主力,如同黑色的潮水,踏著吊橋,洶湧地衝入洞開的朔方西門!
    朔方城,瞬間陷入徹底的混亂!
    東門守軍被老鴰渡的慘敗消息已有潰兵逃回)嚇得魂飛魄散,又被西門失守、敵軍入城的噩耗徹底擊垮了意誌!守軍各自為戰,有的試圖抵抗,有的丟盔棄甲,有的則直接跪地投降!
    李長天玄衣如墨,手持長刀,如同殺神般衝在最前!他身後是如同狼群般凶狠的礪兵穀戰士!蜂窩弩在巷戰中雖然難以發揮覆蓋威力,但精準的點射依舊如同死神的點名,不斷清除著頑固的抵抗點!戰鬥迅速演變成一邊倒的屠殺和追殲!
    當第一縷晨曦刺破黑暗,灑在朔方城最高處的城樓時,那麵沾滿汙漬的“趙”字大旗被粗暴地扯下,扔進了燃燒的餘燼中。一麵嶄新、雖然簡陋卻異常醒目的“李”字大旗,在韓章僅存的右臂奮力揮舞下,迎著初升的朝陽,冉冉升起!旗幟在晨風中獵獵招展,宣告著這座北疆重鎮——易主!
    城樓上,李長天俯瞰著硝煙未散、血跡斑斑的城池,俯瞰著城下跪伏的降卒和驚恐的百姓。他體內那股荒原暖流奔湧不息,支撐著他如標槍般挺立。他身後,站著浴血的韓章、王石頭、陳墨…以及,不知何時也登上城樓、一身嫁衣紅裙在晨風中飄曳的拓跋明月。
    拓跋明月走到李長天身側,琥珀色的眼眸掃過城下景象,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弧度:“恭喜狼帥,北疆之刃…終見鋒芒。朔方,隻是開始。” 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李長天沒有回頭,目光投向更廣闊的北疆大地,投向幽州的方向,聲音低沉而堅定,如同宣告:
    “這血染的根基…我李長天,立下了!趙鐵柱…你的死期…不遠了!”
    朔方城頭,狼旗飄揚。
    礪兵穀的困獸,終於撕開了囚籠,亮出了足以撕裂北疆的獠牙!而拓跋明月,看著那麵在晨光中招展的“李”字旗,又看看身邊這個如同磐石般冷硬的男人,琥珀色的眼眸深處,閃過一絲更加複雜難明的光芒。這把刀,比她想象的…更加鋒利。掌控它,需要…更強大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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