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毒紋驅瘴,腐木生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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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老石的嘶吼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營地中激起短暫卻混亂的漣漪。士兵們茫然地看著他,又看看窪地旁那幾棵樹根處泥土微蠕的黑色怪樹,最後目光都落回營地深處巨樹下那昏睡的嬰孩和垂死的副帥身上。恐懼如同冰冷的藤蔓,在沉默中瘋狂滋長。
    “砍…砍樹?”一個士兵聲音發顫,“那…那些樹…”
    “聽老石的!”另一個老兵咬著牙,眼中是豁出去的狠戾,他抓起一把崩了口的砍刀,“總比爛在這裏喂蛭蟲強!”他率先衝向窪地邊緣一棵樹皮剝落最嚴重、暗紅木質透出詭異暗紫微光的黑樹,揮刀狠狠砍向那裸露的、如同血管般微微搏動的樹根!
    “噗嗤!”
    砍刀入木,發出的卻非清脆聲響,而是如同鈍器砸進腐肉的悶響!一股粘稠、深褐色、散發著強烈腐敗甜腥的汁液從創口處猛地噴濺出來!濺了老兵滿頭滿臉!
    “呃啊!”老兵發出一聲驚怒交加的痛呼!那汁液粘膩冰冷,帶著強烈的腐蝕性!接觸皮膚的瞬間便傳來火辣辣的灼痛,迅速蔓延起一片駭人的紅斑和水泡!
    更恐怖的是!
    被砍傷的樹根如同吃痛的巨獸,劇烈地痙攣、收縮!樹根周圍原本隻是細微蠕動的泥土,猛地向上翻湧!無數細如發絲、顏色深得近乎墨黑的根須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瞬間破土而出!瘋狂地纏繞、抽打向老兵的雙腿!
    “救我!”老兵驚恐地揮刀亂砍,但那墨黑的根須堅韌異常,砍斷幾根,卻有更多蜂擁而上!如同無數冰冷的鐵線蟲,瞬間將他雙腿纏裹得密不透風!根須尖端如同吸盤,死死吸附在他皮膚上,貪婪地吮吸著!老兵裸露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灰暗、幹癟!
    “燒!用火燒!”王老石目眥欲裂,嘶聲怒吼!
    幾個反應快的士兵慌忙將燃燒的木柴投向那片翻湧的墨黑根須!
    “嗤啦——!”
    火焰與根須接觸的瞬間,爆發出令人牙酸的灼燒聲和濃烈的、如同燒焦毛發混合著腐敗內髒的惡臭!墨黑的根須劇烈扭動、收縮,發出細微卻密集的“嘶嘶”尖嘯!如同無數細小的生靈在烈焰中哀嚎!
    火焰暫時逼退了根須的纏繞,老兵得以被同伴死命拖回,但雙腿已是血肉模糊,皮膚下隱隱浮現出熟悉的黑色細線——墨蛭再次被驚動了!
    窪地邊緣的騷動如同投入油鍋的水滴,瞬間引爆了營地壓抑的恐慌!士兵們驚恐地向後退縮,擠作一團,看向那片黑色林莽的眼神充滿了極致的恐懼,仿佛那裏潛伏著擇人而噬的妖魔!
    就在這時!
    營地深處,那棵巨大的黑色怪樹下。
    昏睡中的鱗兒,身體猛地劇烈抽搐了一下!
    “哇——嗚——!”
    一聲尖銳、痛苦、卻又帶著某種無法言喻狂躁的啼哭,猛地撕裂了林間的死寂!這哭聲不再虛弱,而是充滿了非人的穿透力!
    更令人頭皮發麻的是——
    隨著啼哭爆發,鱗兒全身那無數細密的暗紫色毒紋,如同被注入狂暴能量的活物,瞬間變得無比鮮豔、刺目!瘋狂地搏動、扭曲、蔓延!一股冰冷、粘稠、帶著強烈墨骨草苦澀和墨蛭腥臭的詭異氣息,如同實質的衝擊波,以嬰孩為中心猛地擴散開來!
    這股氣息掃過營地!
    如同滾燙的烙鐵插入冰水!
    窪地邊緣,那些被火焰逼退、依舊在泥土中瘋狂扭動、伺機而動的墨黑根須,如同遇到了天敵克星,猛地僵直!隨即如同潮水般瘋狂地向泥土深處退縮!連那幾棵怪樹樹幹上搏動的暗紫微光,都瞬間黯淡、收縮!
    更讓所有人驚駭欲絕的是——
    營地中,那幾個因傷口惡化、皮膚下已浮現出墨蛭活躍黑線、正痛苦抽搐呻吟的重傷員,在這股詭異氣息掃過的瞬間,身體猛地停止了抽搐!
    他們皮膚下瘋狂扭動的黑色細線,如同被無形的寒冰凍住,瞬間僵直、凝固!隨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黯淡、灰敗!最終徹底消失!仿佛從未出現過!傷員們臉上的痛苦扭曲瞬間緩解,雖然依舊虛弱,但那致命的墨黑色蔓延竟被強行中止了?!
    死寂!
    絕對的死寂籠罩了營地!
    所有幸存者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著這無法理解的一幕!看看窪地邊緣瞬間“乖巧”下去的恐怖根須,看看那幾個傷勢詭異“好轉”的傷員,最後,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無形的磁石吸引,死死釘在了巨樹下那個啼哭不止、全身毒紋瘋狂搏動的嬰孩身上!
    恐懼,如同沸騰的開水,瞬間被另一種更加強烈、更加原始的震撼所取代!那是對未知力量的敬畏,對絕境中突然出現“奇跡”的難以置信!
    “神…神跡?!”
    “是那娃!是那娃身上的光紋!”
    “老天爺!那紋路…在趕跑墨蛭?!”
    “魯火爺沒騙人!火種!真是火種!”
    竊竊私語如同野火般在死寂中蔓延,迅速變成了難以抑製的激動和狂喜!士兵們看向鱗兒的眼神,從之前的恐懼排斥,瞬間變成了熾熱的、如同看著救命稻草般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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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老石拄著木棍的手劇烈地顫抖著。他看著窪地“平靜”下來的怪樹,看著那幾個暫時擺脫墨蛭索命的傷員,又看向啼哭中全身毒紋狂舞的鱗兒,渾濁的眼中翻湧著驚濤駭浪!震驚、狂喜、疑慮、恐懼…各種情緒瘋狂撕扯!
    這詭異的力量…竟然真的能壓製墨蛭?!魯火那老東西用命賭出來的“火種”,竟然…是真的?!但這力量,這布滿嬰孩全身、如同活物般搏動的暗紫毒紋,散發出的冰冷粘膩氣息…真的屬於人間嗎?它帶來的,到底是生機,還是另一種更不可控的恐怖?
    他下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玄鐵兵符,冰冷的狼首硌得掌心生疼。這兵符,此刻更像是一塊沉重的、冰冷的墓碑,壓在驚蟄營殘存的命運之上。
    鱗兒那尖銳、狂躁的啼哭並未持續太久。在強行“驅散”了窪地的根須和傷員體內的墨蛭活躍跡象後,他小小的身體仿佛耗盡了所有力量,劇烈的抽搐和搏動的毒紋迅速平複下去。啼哭變成了微弱斷續的嗚咽,最終徹底沉寂,再次陷入深沉的昏睡。遍布全身的暗紫毒紋也恢複了那種烙印般的死寂狀態,隻是顏色似乎比之前更加深邃了一分。
    營地陷入了另一種奇異的死寂。沒有歡呼,沒有喧嘩。幸存者們依舊如同驚弓之鳥,但看向巨樹下那個昏睡嬰孩的目光,已徹底改變。恐懼被一種混雜著敬畏、依賴和絕處逢生的狂熱希冀所取代。幾個膽大的士兵,甚至小心翼翼地挪近了一些,似乎想離那能“驅邪”的火種更近一點。
    王老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狂喜過後,是更深沉的憂慮。這力量來得詭異,代價未知。他必須利用這短暫喘息的機會!
    “都愣著等死嗎?!”王老石猛地一跺手中木棍,嘶啞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墨蛭退了!林子的‘邪樹’也消停了!趁著這功夫!找吃的!找幹淨水!加固窩棚!想活命的,都給老子動起來!”
    兵符的冰冷和方才“神跡”的震懾,讓命令瞬間有了力量。士兵們如同被抽打的陀螺,再次行動起來。這一次,效率高了許多。他們不再敢靠近窪地,但開始在營地周圍相對“安全”的區域,小心翼翼地搜尋一切可用的東西:剝取幹燥些的樹皮內瓤避開那些詭異的黑樹),挖掘可能存在的塊莖,收集苔蘚上殘留的雨水…
    王老石親自帶人,將窪地裏那幾具腐敗發黑的屍體,用長長的木叉推得更遠,推到下遊一處遠離水源的深坑。處理時,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動作飛快,生怕再次驚動那些恐怖的墨黑根須。
    然而,當負責尋找食物的士兵陸續返回時,帶回來的消息卻讓王老石的心再次沉入穀底。
    “…王頭兒…沒有…附近能刨的地都翻遍了…除了那些黑樹的根,硬得像鐵,挖不動…就是些發黴的苔蘚和爛果子…”一個士兵捧著幾塊幹癟發黑的、不知名的塊莖,聲音帶著哭腔。
    “…水…打回來了…”另一個士兵提著破皮囊,裏麵的水渾濁不堪,依舊泛著鐵鏽褐色,“…上遊下遊…都這個色…煮開了…味兒更衝…”
    饑餓和幹渴,如同兩頭更加凶殘的惡獸,在短暫的“神跡”光芒褪去後,再次露出了猙獰的獠牙。營地中,傷員和體弱者的呻吟重新響起,帶著更深沉的絕望。
    王老石看著士兵們手中那點少得可憐、難以下咽的“食物”,看著皮囊裏散發著怪味的“毒水”,又看向營地深處那棵巨大的黑色怪樹下——陳墨依舊如同死去的殘骸,鱗兒在昏睡中呼吸微弱。魯火冰冷的屍體就在不遠處,被半截鬥篷蓋著。
    難道…剛驅走了墨蛭,卻要活活餓死、渴死在這鬼地方?
    就在這時!
    “王頭兒!快看!”一個負責警戒的士兵指著窪地下遊方向,聲音帶著驚恐的顫抖。
    王老石猛地轉頭望去。
    隻見下遊那片他們剛剛丟棄屍體的深坑附近,幾棵相對矮小的黑色怪樹,此刻竟呈現出一種極其詭異的“繁榮”!
    它們扭曲的枝椏不再幹枯,反而透出一種病態的、油潤的暗色光澤。樹皮剝落處露出的木質,不再是暗紅,而是變成了一種如同凝固汙血般的深紫色!更令人頭皮發麻的是,在這些怪樹的樹幹和粗壯的枝條上,竟然鼓起了一個個拳頭大小、不斷搏動著的——暗紫色膿包!
    那些膿包表麵覆蓋著一層半透明的薄膜,內部充滿了粘稠的、不斷翻滾的深紫色液體!膿包如同活物的心髒般搏動著,每一次搏動,都讓樹身輕微震顫,散發出更加濃烈的、混合著甜腥與墨骨草苦澀的詭異氣息!
    深坑周圍的地麵上,散落著被啃噬得幹幹淨淨的森森白骨!那是被丟棄的同伴屍骸!顯然,這些怪樹,正以那些腐敗的屍體為養料,催生著這些恐怖的“果實”!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席卷王老石全身!他明白了!這黑水峪的怪樹,根本就不是什麽植物!它們是活著的、貪婪的、以死亡和毒素為食的——瘟巢!鱗兒身上那能壓製墨蛭的詭異毒紋,其力量本源,竟與這些吞噬屍骸的怪樹同源!這所謂的“火種”,不過是在這片死亡絕地中,一種更加扭曲、更加恐怖的共生循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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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嘔…”一個看到那些搏動膿包的士兵忍不住彎腰幹嘔起來。
    恐懼和絕望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沒了剛剛燃起一絲希望的營地。這一次,比之前更加深沉,更加令人窒息。
    王老石拄著木棍,佝僂的身體在陰冷的林風中微微發抖。他低頭看著手中緊握的玄鐵兵符,冰冷的狼首仿佛在無聲地嘲笑他的天真。他緩緩抬起頭,望向那幾棵掛滿搏動膿包的“瘟樹”,又望向巨樹下昏睡的鱗兒。
    嬰孩蒼白的小臉上,那細微的暗紫毒紋,在昏暗光線下,如同呼應般,再次極其微弱地…搏動了一下。
    饑餓如同無數細小的毒蟲,啃噬著每一個幸存者的胃袋和意誌。渾濁的“毒水”隻能勉強潤濕幹裂出血的嘴唇,帶來的卻是更深的惡心和髒腑的翻攪。絕望的陰影,比黑水峪永恒的鉛雲更加沉重地壓在營地之上。
    幾個重傷員在饑餓和傷痛的折磨下,眼神已經開始渙散。他們無意識地呻吟著,目光卻不受控製地飄向下遊方向——飄向那幾棵掛滿搏動膿包的詭異“瘟樹”。那樹上的膿包,在昏暗光線下散發著一種妖異的、近乎誘惑的暗紫光澤,散發出的甜腥氣息,對於極度饑餓的人來說,竟產生了一種病態的吸引力。
    “餓…好餓…”
    “…那…那果子…能…能吃嗎?”一個神誌模糊的傷員,指著遠處的膿包樹,聲音嘶啞地囈語。
    “閉嘴!想死嗎?!”旁邊的同伴驚恐地捂住他的嘴,眼神卻同樣不由自主地瞟向那個方向,喉嚨艱難地滾動了一下。
    王老石將這一切看在眼裏。他佝僂著背,靠在一塊冰冷的黑石上,肋下的舊傷和連日的精神緊繃讓他疲憊欲死。他看著士兵們眼中那越來越難以掩飾的、如同餓狼般的綠光,看著下遊那幾棵散發著不祥氣息的“果實”,又看向營地深處巨樹下那昏睡的嬰孩和如同死去的陳墨。
    一個冰冷、殘酷、卻可能是唯一生路的念頭,如同毒蛇般,緩緩纏繞上他的心頭。
    他沉默著,拄著木棍,一步步走向陳墨。
    陳墨依舊躺在冰冷潮濕的地上,如同被世界遺忘的殘骸。肋下那個巨大的傷口,覆蓋的墨骨草藥渣和汙血混合凝結,如同一塊醜陋的黑色痂殼。他的胸膛起伏微弱得幾乎看不見,臉色灰敗,嘴唇幹裂烏紫,隻有極其微弱的氣息證明他還活著。他那隻曾被魯火強行掰開、緊攥兵符的手,無力地攤開在身側。
    王老石在陳墨身邊緩緩蹲下。他渾濁的眼睛,如同兩盞即將熄滅的殘燈,死死盯著陳墨那灰敗、枯槁、毫無生氣的臉。又緩緩移向臂彎裏昏睡的鱗兒。嬰孩呼吸微弱,遍布全身的暗紫毒紋在昏暗光線下如同古老的詛咒。
    他枯瘦的手指,顫抖著伸向陳墨的脖頸,似乎想探探那微弱的脈搏。指尖在距離皮膚寸許的地方停住。最終,他沒有觸碰陳墨,而是極其緩慢地、僵硬地,解下了自己腰間那個早已幹癟的破舊水囊。
    水囊裏空空如也。
    王老石沉默地站起身,佝僂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蒼涼。他拄著木棍,一步步走到營地中央,那裏燃燒著最後一點微弱的篝火。
    他舉起手中的空水囊,嘶啞的聲音如同鏽蝕的刀鋒,艱難地刮過每一個幸存者的耳膜:
    “…沒水了…”
    “…沒糧了…”
    “…想活…得…喂樹…”
    他渾濁的目光掃過所有幸存者,最後落在下遊那幾棵掛滿搏動膿包的瘟樹上,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令人心膽俱寒的瘋狂:
    “誰…扛不住了…自己…爬過去!”
    “用你們的爛肉…”
    “…給那樹…結出…能吃的…果子來!”
    死寂!
    營地陷入一片比寒風更刺骨的死寂!所有人都被王老石這赤裸裸的、如同惡魔低語般的命令驚呆了!看向他的眼神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難以置信!
    把自己…喂給那吃人的怪樹?就為了…結出那些看著就令人作嘔的膿包“果子”?!
    “不!老子寧可餓死!也不喂那鬼東西!”一個相對完好的士兵猛地站起來,眼中是憤怒和絕望的火焰。
    “對!那是吃人的樹!結的果子也是人肉變的!吃了會變怪物!”有人驚恐地附和。
    “王老石!你瘋了!”更多的人發出憤怒和恐懼的指責。
    王老石拄著木棍,佝僂的身軀在指責和怒視中微微顫抖。他那張布滿風霜和汙垢的老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一片深沉的、冰冷的麻木。他沒有反駁,隻是緩緩抬起手中的空水囊,將它湊到嘴邊,仰起頭,喉嚨艱難地滾動了一下,仿佛在吞咽並不存在的最後一點甘霖。
    然後,他渾濁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燈,緩緩掃過那幾個在饑餓和傷痛中眼神渙散、瀕臨崩潰的重傷員。
    無聲的壓力,比任何咆哮都更加沉重。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流逝。篝火劈啪作響,寒風嗚咽著穿過黑色的枝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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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
    一個靠坐在樹根下的重傷員,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他的一條手臂齊肩而斷,傷口早已腐爛發黑,散發著惡臭。他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下遊那搏動的暗紫膿包,幹裂的嘴唇翕動著,發出微弱的、如同夢囈般的聲音:
    “…餓…吃…果子…”
    他極其艱難地、用僅存的一隻手和雙腳,支撐著殘破的身軀,如同一條蠕動的蛆蟲,一點一點…一點一點…朝著下遊那幾棵瘟樹的方向…爬去!
    他的動作緩慢而扭曲,在地上拖出一道混合著膿血和泥土的汙痕。每一步挪動都伴隨著痛苦的悶哼和骨骼摩擦的咯咯聲。他眼中沒有恐懼,隻有一種被饑餓徹底摧毀理智後的、對“食物”的原始渴望。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驚恐地看著這一幕。無人阻止,也無人上前幫助。
    王老石拄著木棍,佝僂的身體如同凝固的雕像。他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個蠕動的身影,看著他爬過窪地邊緣,看著他一點點接近那幾棵掛滿搏動膿包的瘟樹。
    當那個重傷員終於爬到最近一棵瘟樹下,試圖伸手去夠那些低垂的、搏動著的暗紫膿包時——
    “噗嗤!”
    一條潛伏在腐葉下的墨黑根須如同毒蛇般猛地躥出!瞬間纏住了他伸出的手臂!
    緊接著!
    “嗖!嗖!嗖!”
    更多的根須破土而出!如同無數貪婪的觸手,瞬間將他殘破的身軀死死纏裹!根須尖端如同吸盤,深深紮入他的皮肉!
    “呃啊——!”重傷員發出一聲短促而淒厲到變調的慘嚎!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那些根須纏繞、收緊、勒入!鮮血和破碎的皮肉從根須縫隙中滲出!他如同被蛛網捕獲的飛蟲,瘋狂地、徒勞地掙紮著,慘嚎聲迅速變得微弱、斷續!
    僅僅幾個呼吸間!
    他的掙紮停止了。整個身體被墨黑的根須層層包裹,如同一個巨大的、搏動著的黑色蟲繭!根須貪婪地吮吸著,繭內傳來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和血肉被榨取的細微聲響!
    而那棵瘟樹樹幹上,幾個靠近繭體的暗紫膿包,搏動的頻率驟然加快!體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內部粘稠的深紫色液體翻滾得更加劇烈,散發出更加濃烈的甜腥氣息!
    營地陷入一片死寂。隻有寒風穿過林莽的嗚咽,和那黑色蟲繭內傳來的、令人頭皮發麻的吮吸與碎裂聲。
    王老石緩緩閉上了渾濁的眼睛。他佝僂的身軀在寒風中顯得更加渺小、脆弱。一滴渾濁的、冰冷的液體,順著他溝壑縱橫、沾滿汙垢的臉頰,緩緩滑落。
    不知是雨水,還是別的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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