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地窟血爐,江南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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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隆——!!!”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浪裹挾著灼熱的氣流和碎石,狠狠撞進地下工棚!入口處那厚重的石板連同支撐的木架,在劇烈的衝擊下如同紙片般碎裂、坍塌!一個巨大的、不規則的豁口被硬生生炸開,彌漫的硝煙和塵土中,無數碎石如雨點般砸落!
    “疤臉的人!衝下來了——!”負責警戒的少年嘶啞的哭喊被淹沒在更大的喧囂中!
    煙塵尚未散盡,一個魁梧如魔神般的身影,已踏著崩塌的碎石和同夥的屍骸,率先撞入這昏黃搖曳的地下空間!正是疤臉!他臉上那道巨大的刀疤因暴怒和興奮而扭曲,僅存的獨眼瞬間掃過工棚,如同探照燈般,精準地鎖定了被眾人護在核心的陳墨,以及——工棚中央那台仍在發出嘶嘶聲響、笨拙轉動的巨大金屬怪物!
    “吼——!果然有好東西!”疤臉發出震天的狂笑,聲音中帶著貪婪和殘忍,“兄弟們!搶糧!搶鐵!搶婆娘!殺光這些藏頭露尾的老鼠——!”
    隨著他一聲令下,更多凶神惡煞、手持簡陋武器甚至農具的流民悍匪,如同決堤的洪水,嘶吼著從豁口處蜂擁而入!他們眼中燃燒著饑餓、貪婪和破壞的欲望,瞬間將不算寬敞的工棚擠得水泄不通!
    “跟他們拚了——!”老周頭須發皆張,僅存的右手揮舞著一柄沉重的鐵錘,發出困獸般的怒吼!他如同磐石般擋在蒸汽原型機前,一錘就將一個衝在最前的流民砸得腦漿迸裂!
    “護住鐵牛!”張師傅也紅了眼,抓起燒紅的鐵鉗,不顧一切地捅向敵人!
    阿七和幾個年輕力壯的少年則怒吼著舉起能找到的武器——扳手、鐵棍、甚至燃燒的木柴,組成一道脆弱卻決絕的人牆,迎向洶湧的惡浪!
    柳紅袖眼神冰冷如刀,反手拔出短匕,如同靈巧的毒蛇,在混亂中遊走,每一次寒光閃過,都精準地帶走一條性命。她斷指處的劇痛被強烈的殺意壓製,目標明確——護住陳墨,護住那台嘶鳴的機器!
    陳墨被兩個少年死死護在工棚最深處,背靠著冰冷粗糙的石壁。他臉色慘白,心髒狂跳如擂鼓。眼前是地獄般的景象:怒吼與慘叫交織,血肉橫飛,蒸汽的嘶鳴與金屬的碰撞、骨骼的碎裂聲混雜在一起,濃烈的血腥味混合著硝煙、汗臭和劣質油脂的氣息,令人窒息。他懷中的油布包已不在,那承載著希望的圖紙此刻正暴露在血與火的修羅場中,被那台在混亂中依舊頑強運轉的“鐵牛”守護著。
    疤臉如同人形凶獸,目標明確!他揮舞著一柄沉重的鬼頭刀,所向披靡!幾個試圖阻攔他的工匠少年如同稻草般被砍飛、掃倒!他獰笑著,大步流星,朝著陳墨和那台“鐵牛”直衝而來!擋路的老周頭被他一刀震得虎口崩裂,鐵錘險些脫手!
    “陳墨!老子倒要看看,你這狗官藏了什麽寶貝!”疤臉狂吼著,鬼頭刀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狠狠劈向那台仍在運轉的蒸汽鍋爐!他想毀掉這吵鬧的怪物,更想抓住那個看起來最“值錢”的狗官!
    “不——!”陳墨目眥欲裂!這台機器,是方孝直用命換來的火種!是老周頭他們心血的結晶!更是未來唯一的希望!他不知從何處湧起一股力量,竟猛地推開護著他的少年,不顧一切地撲向鍋爐,試圖用身體去擋那致命的刀鋒!
    “找死!”疤臉眼中凶光更盛,刀勢不減反增!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咻——!”
    一道烏光從混亂的人群縫隙中激射而出!是柳紅袖!她拚著被側麵敵人劃傷肩膀的危險,甩出了手中的短匕!
    “鐺!”
    匕首精準地撞在鬼頭刀的刀脊上,發出一聲脆響!刀鋒被撞得一偏,狠狠劈在鍋爐旁的地麵上,碎石飛濺!灼熱的蒸汽猛地從一處被震鬆的接口噴出,發出尖銳的嘶鳴,瞬間將疤臉的手臂燙得皮開肉綻!
    “啊——!”疤臉吃痛怒吼,獨眼瞬間充血!
    “機會!”老周頭不顧傷勢,怒吼著掄起鐵錘,狠狠砸向疤臉的膝蓋!
    阿七也如同瘋虎般撲上,用一根沉重的鐵棍猛戳疤臉的後腰!
    疤臉雖凶悍,但接連受創,動作一滯!柳紅袖已如鬼魅般欺近,撿起地上半截斷裂的矛杆,帶著破風聲,狠狠刺向疤臉的後心!
    疤臉怒吼一聲,強行扭身,用鬼頭刀的刀柄格開了矛杆,同時一腳將阿七踹飛!但老周頭的鐵錘還是重重砸在了他的小腿骨上!清晰的骨裂聲響起!
    “呃啊——!”疤臉發出一聲痛徹心扉的慘嚎,龐大的身軀一個趔趄!
    混亂中,沒人注意到,那台飽經摧殘的蒸汽原型機,因為剛才的劇烈震動和接口泄露,壓力正急劇升高!簡陋的壓力表水銀柱瘋狂上頂!鍋爐發出沉悶而危險的“咕咚”聲,連接處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不好!要炸!”張師傅一直分心關注著機器,此刻駭然失色,發出淒厲的警告!
    然而,警告被淹沒在震天的廝殺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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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疤臉劇痛之下,凶性徹底爆發!他獨眼死死鎖定近在咫尺、因剛才撲出而暴露的陳墨,臉上露出猙獰的狂笑,不顧腿傷,掄起鬼頭刀,帶著同歸於盡的瘋狂,朝著陳墨的頭顱,再次狠狠劈下!這一次,再無阻攔!
    陳墨看著那當頭劈下的死亡陰影,腦中一片空白。林家坳的慘景、潛龍穀的誓言、方孝直焚書的身影、蒸汽飛輪轉動的畫麵…無數碎片在眼前飛掠而過。
    就在這生死一瞬!
    “砰——!!!”
    一聲遠比之前任何爆炸都要沉悶、卻又蘊含毀滅力量的巨響,猛地從工棚中央爆發!
    那台承受了太多壓力、連接處早已鬆動、又被疤臉刀劈震擊的蒸汽鍋爐,終於不堪重負,轟然爆裂!
    灼熱的蒸汽如同失控的白色怒龍,混合著滾燙的開水、碎裂的金屬零件和燃燒的炭塊,以排山倒海之勢,向四麵八方瘋狂噴射、橫掃!
    首當其衝的,就是正撲向陳墨的疤臉!
    “噗——!”
    疤臉龐大的身軀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正麵擊中!灼熱的水汽和金屬碎片瞬間將他吞沒!他發出半聲不似人聲的慘嚎,整個人被巨大的衝擊波狠狠掀飛,如同破麻袋般撞在遠處的石壁上,又重重砸落在地!渾身焦黑,皮開肉綻,冒著絲絲白氣,生死不知!
    距離較近的流民和工匠,如同被狂風掃過的落葉,慘叫著被掀翻、燙傷!整個工棚被灼熱的蒸汽和嗆人的煤煙充斥,能見度瞬間降到最低!混亂的廝殺被這突如其來的恐怖爆炸徹底打斷!所有人都被這堪比天威的爆炸震懵了!
    陳墨被爆炸的氣浪狠狠推回石壁,摔得七葷八素,耳朵嗡嗡作響,但幸運地沒有被致命的蒸汽流直接衝擊。柳紅袖反應極快,在爆炸瞬間就伏低了身體,並用一塊鐵板護住了頭臉,雖被震得氣血翻湧,但傷勢不重。
    “咳咳…老周頭!張師傅!阿七!”陳墨顧不得傷痛,嘶聲大喊。
    蒸汽和煙塵稍稍散去,露出狼藉的工棚。那台原型機已經徹底解體,扭曲的金屬零件散落一地,鍋爐變成了破碎的鐵疙瘩。周圍倒伏著不少屍體和傷員,哀嚎聲此起彼伏。
    老周頭掙紮著從一堆雜物中爬起,半邊臉被燙得通紅起泡,但眼神依舊凶悍,死死盯著疤臉倒下的方向。張師傅被爆炸震暈過去,被兩個少年拖著護在身後。阿七嘴角帶血,正捂著胸口咳嗽,眼神卻警惕地掃視著豁口方向。
    最令人心悸的是豁口處。爆炸的衝擊波將後續湧入的流民炸死炸傷一片,僥幸未死的也被這恐怖的景象嚇破了膽,尖叫著向後潰退!工棚內殘存的流民悍匪,眼見首領生死不明,又遭此重創,士氣瞬間崩潰,驚恐地向豁口處逃去!
    危機…竟然以這種慘烈而意外的方式,暫時解除了?
    “咳咳…走…快走!”柳紅袖強忍著不適,拉起還有些發懵的陳墨,“趁亂!離開這裏!”
    與此同時。千裏之外,神都皇極殿。
    死寂,冰冷,如同巨大的冰窖。
    胤高祖李長天)覆蓋玄黑貂裘的身影,依舊矗立在巨大的江山屏風前。玉旒低垂,幽藍的冰眸在陰影中若隱若現,如同兩顆凝固的寒星。地麵上傳來的混亂喧囂,似乎已被他徹底屏蔽,或者說,那彌漫的恐懼、絕望和死亡氣息,正被他心口那片搏動有力的冰鱗,貪婪地汲取著。
    一個身著黑色軟甲、如同融入陰影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殿內,單膝跪地,聲音低沉毫無波瀾:
    “啟稟陛下。”
    “西城流寇首領‘疤臉’,率眾攻入西城地下某處廢棄工坊,與一股不明勢力疑似陳墨、柳紅袖及潛藏工匠)發生激戰。”
    “激戰引發劇烈爆炸疑似工坊內火器或爐具失控),雙方死傷慘重,疤臉重傷瀕死,流寇潰退。陳墨、柳紅袖等人下落不明,推測已趁亂潛逃。”
    “另,江南八百裏加急密報。”
    影子雙手奉上一份密封的、蓋著江南水師特殊火漆的銅管。
    胤高祖覆蓋貂裘的手,極其緩慢地抬起。指尖縈繞的絲絲寒氣,隔空一引。
    那銅管如同被無形之手托起,穩穩地飛入他掌中。堅硬的銅皮在他指尖寒氣下,如同朽木般無聲碎裂,露出裏麵的絹帛密報。
    幽藍的冰眸掃過絹帛上的字跡。
    密報內容很簡單,卻透著山雨欲來的沉重:
    “…江南諸州府…糧價…飛漲…三倍…”
    “…各地…米行…十室九空…”
    “…謝氏…暗中…高價…收購…流民…青壯…”
    “…太湖…水寨…疑有…大規模…操練…”
    嘶啞低沉的聲音,如同冰刀刮過金磚:
    “…謝…玄…”
    “…老…狗…”
    冰眸深處,那細微的冰裂紋絲線,似乎因這“意外”的挑釁而微微波動、延伸。一股冰冷粘膩的怒意,混合著毀滅的欲望,悄然滋生。江南的富庶與活力,在他眼中,是比神都流民更“聒噪”的噪音,是必須被冰寒徹底淨化的“汙穢”。
    他覆蓋貂裘的手,緩緩抬起,指向屏風上那片錦繡江南。
    指尖縈繞的寒氣,驟然變得狂暴、凝練,隱隱發出細微的、如同冰晶摩擦的銳鳴。
    “…看來…”
    “…江南…之行…”
    “…要…提前了…”
    “…備…舟…”
    影子無聲叩首,身形如同煙霧般消散在殿角的陰影中。
    胤高祖緩緩收回手指。心口那片冰鱗,搏動得更加有力。汲取神都混亂的“資糧”,已無法滿足那冰寒深淵的渴望。江南的“不臣”與“活力”,如同新的燃料,點燃了他心中更純粹的、毀滅的火焰。
    他需要一場更大規模的“淨化”,用江南的膏腴之地與萬千生靈的恐懼,來喂養這片日益貪婪的冰鱗,來徹底磨滅那名為“李長天”的最後一點…屬於人間的溫度。
    皇極殿內,寒氣更盛。那巨大的江山屏風上,屬於江南的區域,仿佛正悄然凝結出一層無形的…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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