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舊巷深處的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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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塵的皮鞋碾過青石板時,濺起一星泥水。
老巷弄的路燈在頭頂搖晃,光斑像碎銀般灑在吳悅的肩章上。
她走在前麵,警服袖口沾著湖邊的水藻,此刻正抬手按住耳麥——那是局裏配的通訊器,早在半小時前就徹底失靈了。
"信號被屏蔽了。"她側頭,發梢掃過頸間的銀質項鏈,那是顧塵去年送的生辰禮,"和鏡淵村的詭樓一樣,沈無涯總愛先切斷所有退路。"
顧塵沒接話。
他的目光正沿著巷牆往上爬——斑駁的牆皮脫落處,隱約能看見二十年前的紅漆標語,"共建和諧社區"的"諧"字缺了半邊,像道猙獰的傷口。
後頸的胎記又開始發燙,他伸手按住,指腹下的皮膚傳來細密的灼痛,像有人用燒紅的針尖在皮下寫字。
"他故意讓我們回來。"他突然開口,聲音壓得很低,混著穿堂風裏的黴味,"半年前在鏡淵村,他用凶案引我們入局;三個月前青冥湖底,他用封印陣逼我們破局。
現在..."他的拇指摩挲著隨身攜帶的黃銅懷表,表蓋內側刻著"塵"字,是母親留下的遺物,"現在他要我們自己走到棋盤中央。"
吳悅停住腳步。
她轉身時,警帽簷在臉上投下陰影,隻露出緊繃的下頜線。"你說這是陷阱。"不是疑問,是陳述。
"也是試煉。"顧塵指了指前方轉角處的青磚房,門楣上"福興茶館"的木牌斜掛著,"三年前我第一次來這兒,蹲在你現在站的位置看監控。
你當時穿著便衣,蹲下來問我"需要幫忙嗎",我抬頭就看見你耳後的疤——"他伸手輕觸她耳後那道淡粉色痕跡,"那時候我以為,這案子最多死三個人。"
吳悅握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溫度透過皮膚滲進來:"現在呢?"
"現在我知道,他要的不是人命。"顧塵抽回手,從風衣內袋取出張泛黃的地圖——那是從青冥湖底雕像胸腔裏摳出來的,"是歸墟的錨點。
福興裏地下埋著最後一個節點,壓住了歸墟最凶的那股氣。
他引我們來,是要我們親手拔這根釘子。"
茶館後門的鎖鏽得厲害。
吳悅用匕首尖挑開時,金屬摩擦聲像指甲刮過黑板。
顧塵借著手電筒光,看見門內積灰的地麵上有幾道新鮮的拖痕,從牆角延伸到八仙桌下。"有人來過。"他蹲下,指尖沾了點灰塵搓開,"不超過十二小時,鞋印是42碼的登山靴。"
吳悅的手電筒光束突然頓住。
她半蹲著,匕首尖抵住牆角一塊凸起的磚:"顧塵,看這裏。"
磚縫裏刻著歪歪扭扭的符文,顏色發暗,像是用血混著朱砂畫的。
顧塵湊近時,鼻腔突然湧進鐵鏽味——不是血的腥,是某種更古老的、沉在地下千年的金屬腐味。"審判符號。"他低聲道,"你在青冥湖鏡中世界見過的那種。"
吳悅的手指懸在符文上方,沒有觸碰。"他在引路。"她想起三天前在鏡淵村井底,石壁上也刻著同樣的符號,當時他們跟著符號找到了被沉屍的孕婦,"從鏡淵到青冥,再到這裏...所有凶案都是路標,所有死者都是引信。"
顧塵從口袋裏摸出三枚銅錢。
他屈指一彈,銅錢叮叮落在地上,圍成三角。
羅盤在他掌心轉動,指針突然瘋狂震顫,撞在玻璃罩上發出脆響。"歸墟的氣在地下三尺。"他彎腰撿起銅錢,指節抵著地麵敲了敲,"入口在八仙桌下麵。"
移開八仙桌時,積灰撲簌簌落下來,迷得吳悅眯起眼。
她用匕首撬起地板,下麵露出個黑黢黢的洞口,黴味混著潮濕的土腥湧上來。
顧塵先跳下去,伸手接住她時,指尖觸到她腰間的配槍——那把92式手槍的握把上纏著藍布,是她母親留下的遺物。
地下空間比想象中開闊。
顧塵的手電筒光束掃過牆壁,能看見用朱砂畫的鎮邪符,隻是符頭都被利器劃爛了。
吳悅的匕首在掌心轉了半圈,刀尖蘸過指尖——她咬著唇割破的,血珠落在地麵,畫出歪扭的陣法。"逆向通靈陣。"她解釋,"如果這裏有幻象,至少能讓他讀不懂我們的念頭。"
顧塵沒說話。
他的注意力全在前方——石台上立著塊半人高的石碑,碑身嵌著塊黑黢黢的晶體,像塊凝固的夜。
當光束照上去時,晶體表麵突然泛起漣漪,無數畫麵在其中閃爍:穿藍布衫的小女孩追著糖畫跑那是吳悅七歲的模樣,她母親失蹤前最後一次帶她逛廟會);穿白襯衫的少年蹲在巷口修收音機顧塵十三歲,父親剛去世,他在攢錢給母親買藥);還有個戴金絲眼鏡的年輕人,站在大學講台前給學生發論文——那是二十年前的沈無涯,眉目間還帶著書生氣。
"他在收集歸墟的記憶碎片。"顧塵的聲音發緊,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撞在肋骨上,"歸墟吞了太多執念,這些碎片就是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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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動最終裝置...需要這些。"
吳悅的手電筒突然滅了。
黑暗中,她摸到顧塵的手背,涼得驚人。"別碰那晶體。"她輕聲說,"這是陷阱。"
"但我們必須碰。"顧塵抽回手,從風衣裏取出個銅盒——裏麵裝著從青冥湖底雕像上撬下來的鱗片,"歸墟的氣需要用歸墟的物來鎮。
如果我猜得沒錯..."
他的話被一聲輕笑打斷。
那聲音像從地縫裏滲出來的,帶著點老教授的溫和:"你終於來了,我親愛的學生。"
地麵開始扭曲。
吳悅踉蹌著抓住顧塵的手腕,看見石碑上的晶體爆發出刺目黑光,像團活物般纏上顧塵的手臂。
他的瞳孔在黑光中收縮,能清晰看見晶體裏閃過更多畫麵:母親臨終前的病床,吳悅在暴雨裏追凶的背影,沈無涯在實驗室調配符水的手...
"顧塵!"吳悅尖叫。
她的指甲掐進他手腕,卻感覺自己的身體也在被拽向那團黑光。
周圍的石壁像融化的蠟,祭壇、石碑、通靈陣都在扭曲變形,最後隻剩那團黑光,和沈無涯的聲音在耳邊纏繞:"歸墟要的是活祭,我的學生...而你,是最完美的鑰匙。"
黑暗來得突然。
顧塵在墜落中聽見吳悅的喘息,感受到她掌心的溫度正隨著墜落流失。
有那麽一瞬間,他聞到了煤爐的煙火氣——那是童年時,母親在廚房煮麵的味道。
等他再睜眼時,眼前是褪色的紅磚樓,樓下的水泥台上擺著個煤爐,壺嘴正冒著白汽。
"小塵,回來啦?"
熟悉的聲音讓他渾身一震。
他轉頭,看見穿藍布衫的女人站在樓道口,圍裙上沾著麵粉,額前的碎發被風掀起——那是他母親,在他十七歲那年因心髒病去世的母親。
樓外的梧桐葉沙沙作響。
顧塵抬起手,發現自己的掌心還留著吳悅指甲掐出的月牙印。
而在更遠的地方,傳來老式自行車的鈴鐺聲,和某個女孩脆生生的笑聲:"媽,我要買糖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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