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回答不了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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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漏剛滴完戌時三刻的水。
    案頭摞著七封加急軍報,最上麵那封用朱筆圈著“滇州鹽道”四個大字——正是她前日在青岩鎮收到密信時,連夜讓謝清硯擬的改革條陳。
    “陛下,滇州刺史遞了辭呈。”貼身女官捧著茶盞上前,茶霧氤氳裏可見她眉心微蹙,“說是舊疾複發,可底下人傳……”
    “傳他怕擔責,怕新鹽法斷了某些人的財路。”楚容朝替言朔理了理被風雪揉亂的額發,小家夥這會兒趴在她肩頭睡得正熟,玉蘭花簪上的銀鈴隨著呼吸輕輕晃動,“把辭呈壓下,讓吏部派個能幹事的去。滇州的鹽引本就該還給百姓,誰擋路,便讓誰讓開。”
    女官欲言又止,目光掃過言朔肉乎乎的小手:“陛下剛回宮,要不先安置小皇子?政務……”
    “無礙。”楚容朝指尖劃過軍報上謝清硯的批注,墨痕還帶著淡淡的鬆煙香——他總說她握筆時太用力,卻在每封軍報裏都用蠅頭小楷替她標注民間疾苦,“去把清硯的狼毫筆拿來,再讓禦膳房燉些銀耳蓮子羹,朔兒愛吃甜的。”
    宣政殿外,謝清硯望著懷裏抱著宮燈的宿羨之,忽然笑出聲:“如今回來了,言朔倒是開心多了。”
    “是言朔開心,還是某人高興,在滇州替陛下寫了多少封情書?我可看見她總把你的信藏在貼胸的荷包裏。”
    謝清硯耳尖發燙,正要反駁,卻見詭越從垂花門轉出來,玄色大氅上落著薄雪,腰間掛著的玉笛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皇貴君。”謝清硯拱手,指尖觸到宮燈上的銀杏紋——那是楚容朝去年讓匠人照著滇州古寺的紋樣打的,“此次陛下滇州之行,多虧你在宮裏穩住局麵。”
    詭越淡淡一笑,目光落在謝清硯腰間的玉佩上——那是楚容朝做郡主時送他的,雙麵刻著“長明”二字,與她發間的玉蘭花簪原是一對:“陛下心裏裝著天下,可天下人總愛盯著她身後站著誰。”
    他忽然伸手替謝清硯拂去肩上的雪,“方才宿公子說‘辛苦了’,倒像是我搶了他的本分似的。”
    宿羨之挑眉,正要開口,卻聽見宣政殿方向傳來言朔的奶聲奶氣的哭鬧:“要爹爹……要宿爹爹吹燈燈……”緊接著是楚容朝的輕聲哄勸,混著銀鈴輕響,在雪夜裏碎成溫柔的光。
    “去吧。”詭越指了指殿門,玉笛在袖中晃出清響,“小皇子喊你呢。陛下處理完政務,怕是又要熬夜抄經——她對孩子總是上心的。”
    與此同時,清輝閣裏,穆驍南捏著棋子的指尖在棋盤上懸了半刻。
    黑子落在星位,卻把原本穩當的局勢攪出了裂痕:“聽頌,你說陛下心裏……究竟裝著幾個人?”
    沈聽頌執白子的手頓了頓,目光掃過窗外的銀杏影——那是楚容朝登基那年栽的,如今樹幹已有碗口粗,“帝王之愛,從來不是獨占。但要說最特別的……”
    他忽然想起冬日,楚容朝和澗寂在一起看雪,眉梢眼角都是溫柔,“澗寂。”
    穆驍南忽然笑了,指尖敲了敲棋盤:“可還有詭越……”
    他望著沈聽頌欲言又止的神情,忽然歎了口氣,“其實我們都知道,陛下最愛的……是這萬裏山河,是讓這天下再無凍餓之民的心願。至於兒女情長……”
    “但總有一個人,是藏在最深處的朱砂痣。”沈聽頌落下最後一枚白子,棋盤上忽然現出“心”字的紋路,“就像澗寂送給她的那支玉蘭花簪,哪怕戴舊了、刻痕淺了,卻始終別在發間最貼近心口的位置。”
    鳳文閣的檀木窗欞上結著薄冰,澗寂握著墨條的手在硯台上頓了頓。
    鬆煙墨在羊脂硯裏暈開青黑的漣漪,倒映著楚容朝低頭批紅的側影——她發間的玉蘭花簪歪了些,銀鈴隨著筆尖劃過宣紙的聲響輕輕顫動,像極了那年在古寺,他替她簪花時,她耳尖泛起的紅。
    “陛下總說墨要磨得‘濃而不滯’。”澗寂忽然開口,指尖摩挲著硯台邊緣的銀杏紋——那是楚容朝登基後讓人刻的,說“見著這紋路,便想起滇州的雪”,“可屬下方才磨了七圈,陛下連頭都沒抬。”
    楚容朝筆尖一頓。
    “在想滇州的鹽法推行得如何?”澗寂替她添了半勺清泉,墨香混著他身上淡淡的鬆木香,漫過案頭堆積的奏疏,“前日聽吏部說,新派去的刺史在鹽礦遇了襲,還好陛下早前在衛戍軍裏安插了暗樁……”
    “不是。”楚容朝忽然放下筆,指尖劃過他手背上的舊疤——那是當年替她擋刺客時留下的,“隻是在想以前的事情。”
    澗寂指尖一顫,墨條險些滑進硯台。
    “陛下如今有了謝清硯、宿羨之,還有詭越。”他忽然低頭盯著硯裏的墨色,“陛下最……喜歡誰呢?”
    楚容朝一愣,忽然笑了。她伸手替澗寂理了理被墨香染得微亂的鬢發,簪子上的銀鈴在靜室裏蕩出細碎的響:“你總愛瞎想。”
    “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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