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的鎏金自鳴鍾剛敲過三更，皇後斜倚在嵌玉貴妃榻上，指尖反複摩挲著翡翠護甲。銅漏裏的細沙簌簌而下，在寂靜的殿內格外清晰。當暗衛首領玄影單膝跪地時，她幾乎是從榻上彈起："你說什麽？蕭憶痕沒死？"
    玄影額頭緊貼青磚，麵沉如水："回娘娘，那碗毒羹確實被犬類誤食。卑職親眼所見，二皇子將死犬埋在後院槐樹下。"他袖中滑出半塊帶血的碎瓷，正是盛放毒羹的碗沿殘片，"更蹊蹺的是，當夜有信鴿從擷英殿飛出，隻是卑職追至宮牆時，信鴿已不見蹤影。"
    皇後抓起枕邊的團扇狠狠摔在地上，珍珠流蘇四散飛濺。翡翠護甲刮過紅木扶手，發出刺耳的聲響："廢物！連個毛頭小子都對付不了！那隻信鴿必定是傳信給柳氏......"她突然噤聲，眼底閃過一絲陰鷙。
    殿外傳來腳步聲，掌事太監尖著嗓子通傳："淑妃娘娘求見。"皇後深吸一口氣，迅速整理好衣飾，待淑妃蓮步輕移而入時，已恢複了端莊雍容的模樣。
    "姐姐可是在為千鈺的事煩心？"淑妃瞟了眼地上的狼藉，從袖中取出一卷密報，"妹妹方才收到消息，禮部尚書昨日在書房會見二皇子的太傅，言談間多有讚譽之詞。"
    皇後瞳孔驟縮。禮部尚書是朝中清流領袖，若他轉而支持蕭憶痕......她接過密報匆匆瀏覽，指甲幾乎要將宣紙戳破："柳氏果然不安分！表麵上讓兒子閉門思過，背地裏卻在拉攏朝臣！"
    淑妃垂眸掩去眼中算計，輕聲道："姐姐莫急。如今太子監國在即，正是樹立威望的好時機。不如讓千鈺殿下主持秋闈，一來彰顯聖恩，二來......"她意味深長地停頓，"秋闈魚龍混雜，若有人在試題上做些手腳，再將罪名栽贓到二皇子身上......"
    皇後撫掌大笑，眼中卻無半分笑意："妹妹果然好計策！隻是那蕭憶痕如今戒備森嚴，如何才能讓他上鉤？"
    "這便要用到姐姐手中的棋子了。"淑妃湊近，在皇後耳邊低語。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欞，將兩人的影子交疊在一起，宛如兩條糾纏的毒蛇。
    與此同時，擷英殿內燭火通明。蕭憶痕展開母親的回信，信紙邊緣用朱砂畫著小小的並蒂蓮——這是隻有母子二人才懂的暗號，表示已收到消息。華貴妃在信中告誡他切莫輕舉妄動，又提及近日宮中流傳的"二皇子賢德"的傳言，恐是有人故意為之。
    "殿下，劉公公傳來消息。"貼身侍衛阿硯匆匆而入，"皇後已向陛下提議，讓太子主持今年秋闈。"
    蕭憶痕摩挲著案上的《孫子兵法》，目光落在"兵者，詭道也"幾字上。他突然想起那日毒羹事件，那個帶著胡茬的假太監，還有那隻無辜死去的黃狗。燭火突然爆了個燈花，映得他眼底寒光閃爍："告訴母妃，就說孩兒明白了。這秋闈，怕是一場鴻門宴。"
    更鼓聲中，擷英殿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長，宛如一柄出鞘的劍。宮牆之外，烏雲正緩緩聚攏，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這看似平靜的夜色中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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