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公主返回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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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灞河冰麵初融,殘雪壓著新綠在風中瑟縮。和嘉公主的車隊裹著西域特有的駝鈴聲,緩緩駛出朱雀門。皇帝由兩名太監攙扶著立在城樓,華皇貴妃的赤金翟紋披風被風掀起,露出鬢邊新換的東珠步搖——那原是皇後的舊物。
蕭憶痕與蘇陌璃並轡而行,玄色蟒袍與素白襦裙在晨光中相映成趣。行至灞橋時,蘇陌璃忽然勒住韁繩:“王爺,那位老大人看著眼熟。”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隻見橋畔立著位身著五品官服的老者,懷中緊緊抱著油紙包裹的物件,正是沈忠貞的父親沈員外郎。
“沈大人。”蕭憶痕翻身下馬,腰間玉佩與蘇陌璃的銀鈴相撞出清響。沈父轉身時,霜白的胡須上還沾著未化的雪粒,渾濁的眼睛突然亮起來:“睿親王、王妃娘娘……”他慌忙要行大禮,卻被蕭憶痕一把扶住。
蘇陌璃瞥見老人懷裏露出的一角藍布,輕聲問道:“可是給忠貞帶的東西?”沈父憨厚地笑了,展開油紙露出兩盒揚州香粉:“忠貞小時候就愛聞這味兒,說是像家鄉的瓊花。”寒風卷著灞柳掠過,他突然壓低聲音,“王爺,小女身子骨弱,還望您……”
“沈大人放心。”蕭憶痕想起昨夜沈忠貞咳在帕子上的血痕,神色微黯,“本王已請太醫院張院正每日問診。”他餘光瞥見遠處和嘉公主的車隊正在與蕭東珍話別,蘇繡華服的三公主拍著公主的肩膀,崔皓則在一旁替她們整理被風吹亂的披風。
正說著,和嘉公主的聲音突然傳來:“蕭王爺也來送行了?”她騎著高頭大馬而來,胡服上的金線狼頭在陽光下猙獰欲活。目光掃過沈父懷中的香粉盒,她忽而輕笑:“這倒提醒了本宮,西域的藏紅花對調理氣血最是有效,改日讓人送些給沈側妃。”
沈父聽得一頭霧水,蘇陌璃卻注意到和嘉公主腰間新換的彎刀——刀柄纏著的狼皮上,赫然刻著與淑妃玉佩相同的纏枝蓮紋。灞河的冰麵突然發出哢嚓脆響,驚起一群寒鴉,和嘉公主的笑聲混著駝鈴聲,漸漸消散在通往西域的官道上。
臨別時,沈父將香粉鄭重交給蘇陌璃,布滿老繭的手微微顫抖:“勞煩王妃娘娘轉交給忠貞。就說……就說揚州的瓊花,快開了。”蕭憶痕望著老人漸行漸遠的背影,想起沈忠貞在冊封那日,望著窗外飛雪輕聲說“再也回不去了”的模樣。
返程途中,蘇陌璃將香粉盒貼身收好,忽然道:“王爺,您說這灞橋的柳,今年還會為誰折?”蕭憶痕沒有回答,隻是握緊了腰間與蕭千鈺相配的半塊玉佩。遠處宮牆在望,早春的風裏,隱約傳來禦花園梅花的暗香。
驚蟄過後,睿親王府的玉蘭開得格外早。沈忠貞斜倚在湘妃竹榻上,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小腹,案頭擱著父親從揚州寄來的藕粉,甜香混著案幾上的龍腦香,在暖閣裏氤氳出朦朧霧氣。銅鏡裏,她蒼白的臉色因身孕添了幾分嫣紅,卻掩不住眼底的倦意。
"側妃娘娘,白良娣和謝良媛也有喜了!"侍女春桃的聲音帶著雀躍,"王爺剛下朝就往白良娣院裏去了。"話音未落,沈忠貞手中的茶盞已重重磕在青玉案上,濺出的茶湯在《繡譜》上暈開深色痕跡——那是她養傷時,蘇陌璃親手送的。
與此同時,擷芳閣內,蘇陌璃正將安神香囊遞給白采薇。這位出身名門的良娣穿著蜀錦襦裙,鬢邊的珍珠步搖隨著動作輕晃:"多虧王妃娘娘照顧,不然這頭三個月可怎麽熬。"她嬌笑著撫上小腹,卻在瞥見謝晨曦被攙扶進來時,眼尾的笑意冷了三分。
謝晨曦穿著素色襦裙,腰間還係著沈忠貞送的繡花香囊。她福身時動作遲緩,顯然妊娠反應比旁人更重:"妾身晨起便吐得厲害,勞煩王妃掛心。"話音未落,白采薇已用帕子掩住口鼻:"謝妹妹身上的藥味可太重了,別熏著咱們的小世子。"
氣氛驟然凝固。蘇陌璃正要開口,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蕭憶痕身著玄色蟒袍踏入,目光掃過屋內三人,最終落在沈忠貞常坐的空位上。他解下披風遞給蘇陌璃,聲音帶著幾分疲憊:"沈側妃身子如何?"
白采薇的笑容僵在臉上。謝晨曦垂眸不語,指尖無意識揪著裙角。蘇陌璃將溫熱的參茶推過去,輕聲道:"太醫說沈妹妹胎象安穩,隻是舊傷未愈,需得靜養。"她望著丈夫眉間的倦色,想起今早接到的密報——太子蕭憶痕監國後,朝堂上關於儲位的暗潮愈發洶湧。
當夜,沈忠貞的攬月閣燭火未熄。她倚在窗邊,看著月光爬上未央花的花瓣。自從有孕,蕭憶痕來得愈發少了,反倒是蘇陌璃日日遣人送來補身的湯藥。腹中突然傳來細微的胎動,她下意識護住腹部,卻摸到貼身藏著的家書——父親在信中說,揚州的瓊花已經含苞。
"娘娘,王爺來了。"春桃的聲音驚破寂靜。沈忠貞轉身時,正看見蕭憶痕立在門檻處,玄色大氅上還沾著夜露。他望著她消瘦的麵容,喉結動了動:"為何不告訴本王,孕吐得這般厲害?"
沈忠貞低頭輕笑,聲音裏帶著幾分自嘲:"王爺事務繁忙,良娣和良媛又需要照料。"話未說完,已被擁入溫暖的懷抱。蕭憶痕的氣息裹著龍涎香傳來:"明日讓張院正搬來王府,你與她們一同養胎。"
窗外,玉蘭花瓣被風吹落,輕輕覆在三人居住的院落。白采薇望著銅鏡裏自己精心描繪的妝容,將安胎藥一飲而盡;謝晨曦蜷縮在榻上,聽著更漏聲數胎動;而沈忠貞枕著蕭憶痕的手臂,在他講述朝堂趣事的聲音裏,終於露出安心的笑意。
更深露重時,蘇陌璃立在擷芳閣前,望著三處院落的燈火。她摸出袖中密信,上麵的字跡讓她瞳孔微縮——太子黨羽正在散播"三妾同孕,恐生亂象"的流言。寒風卷起她的披風,銀線繡的蘭草紋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這場因身孕而起的暗流,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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