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楚昭的聰明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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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後酉時,城西破廟籠罩在鉛雲之下。蘇傾城裹緊貂裘,踩著滿地碎瓦踏入殘殿,梁上懸著的蛛網在寒風中輕輕搖晃。角落傳來窸窣聲響,一個灰衣漢子閃出,懷中抱著用油布層層包裹的匣子。
    "貴妃娘娘,這是太師讓我轉交的。"漢子嗓音嘶啞,目光警惕地掃視四周,正要遞出匣子,忽聽瓦片碎裂聲從屋頂傳來。數十道黑影如鬼魅般落下,玄色勁裝在暮色中泛著冷光——正是蕭則鏈的暗衛。
    蘇傾城臉色驟變,漢子立即將匣子護在胸前,抽出腰間短刀:"娘娘快走!"話音未落,一支透骨箭破空而來,精準釘入他咽喉。匣子墜地散開,露出裏麵的兵符與密信,而信紙上"舉兵勤王"四字,在殘陽下刺得人眼疼。
    "蘇貴妃好興致。"蕭則鏈掀開轎簾,蟒袍玉帶在暗衛簇擁下緩步走來。他拾起兵符,拇指摩挲著上麵的蟠龍紋,"朕倒不知,蘇太師竟私藏著調兵虎符?"
    蘇傾城踉蹌後退,後背撞上斑駁的泥塑佛像:"陛下明察!臣妾對此一無所知..."
    "一無所知?"蕭則鏈突然甩出兵符,金屬撞擊聲驚飛梁上寒鴉,"那蘇承德為何讓你三日後取此物?當朕是三歲孩童?"他逼近一步,身上龍涎香混著肅殺之氣撲麵而來,"說!北疆五萬新軍,究竟是護駕,還是逼宮?"
    就在此時,破空之聲再起,三支紅羽箭穿透殿門,釘在蕭則鏈腳前三寸。楚昭策馬立於廟外,紅衣在風中獵獵如焰:"陛下何必為難貴妃?"她翻身下馬,鎏金箭囊上的纏枝蓮紋與兵符紋路若隱若現,"若說謀逆,這兵符..."她突然抽出箭矢挑起密信,"可未必是蘇太師的。"
    蕭則鏈瞳孔微縮,隻見密信背麵赫然印著楚家徽記——那是楚昭已逝父親的將軍府印記。殘陽將她的影子拉長,恰好與蕭則鏈的影子重疊,在滿地兵符與密信上,織成一張錯綜複雜的網。
    楚昭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指尖輕輕劃過密信上的楚家徽記,聲音清冷如碎冰:“陛下可還記得,家父臨終前那封被截獲的密折?”她緩緩走近,鳳釵上的夜明珠在昏暗的破廟中幽幽發亮,“有人偽造楚家印記,嫁禍蘇太師,想一石二鳥,既除朝堂權臣,又斷我楚家最後的念想。”
    蕭則鏈眯起眼睛,周身氣壓驟然降低。他死死盯著楚昭手中的密信,腦海中迅速閃過近年來朝堂上的種種紛爭。蘇承德雖權傾朝野,但從未有過明顯的謀逆之舉,而楚家滿門忠烈,卻因一封密折落得抄家滅族的下場。
    “你有何證據?”蕭則鏈的聲音低沉危險,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楚昭不慌不忙地從袖中取出一卷泛黃的紙箋,輕輕展開:“這是家父當年的親筆手書,筆跡與這封密信上的‘舉兵勤王’四字截然不同。”她將紙箋遞給身旁的暗衛,示意呈給皇帝,“而且,據我所知,蘇太師這些年暗中調兵,並非為了謀逆,而是...”她頓了頓,目光掃過麵色慘白的蘇傾城,“為了抵禦即將南下的西域各國十萬鐵騎。”
    蘇傾城猛地抬頭,眼中含淚:“陛下,楚美人所言句句屬實!義父這些年殫精竭慮,都是為了江山社稷。他明知陛下忌憚,卻依然冒死籌備防務,就是不想讓百姓生靈塗炭啊!”
    蕭則鏈接過暗衛呈上的紙箋,仔細比對字跡,神色陰晴不定。就在這時,一名暗衛匆匆趕來,在他耳邊低語幾句。皇帝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握緊拳頭,將紙箋狠狠摔在地上:“好個一箭雙雕之計!”
    原來,就在方才,北疆急報傳來,西域各國紛紛騎兵,大軍已突破邊境防線,正朝著京城方向疾馳。而朝堂之上,彈劾蘇承德謀逆的奏章,此刻正如雪片般飛向禦書房。
    楚昭見狀,單膝跪地:“陛下,當務之急是抵禦外敵。蘇太師雖擅調兵馬,但他在北疆經營多年,隻有他能退敵。至於這偽造兵符、嫁禍栽贓之人...”她目光如電,“臣妾願為陛下徹查到底!”
    蕭則鏈深吸一口氣,緩緩閉上眼。片刻後,他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傳朕旨意,蘇承德即刻進京麵聖,統領三軍抗敵。蘇傾城...暫居冷宮,待戰事結束再行發落。至於幕後黑手...”他握緊腰間的螭紋玉佩,“掘地三尺,也要給朕找出來!”
    夜色漸濃,破廟中的眾人匆匆散去。楚昭望著皇帝遠去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她轉身看向蘇傾城,輕聲道:“貴妃娘娘放心,蘇太師不會有事。不過,這場戲,才剛剛開始。”
    “西域諸國向來各自為政,怎會突然...”蘇傾城踉蹌著扶住殘柱,發間鳳釵劇烈晃動。她忽然想起義父前日提及的西域商隊異動,冷汗瞬間浸透後背。
    楚昭卻神色鎮定,抽出箭矢在泥地上劃出西域版圖:“陛下,西域聯軍看似勢大,實則補給線綿長。蘇太師在河西走廊設有十二座隱秘糧倉,若能...”她話音未落,遠處傳來急促馬蹄聲,八百裏加急的信使渾身浴血摔落馬下,手中軍報寫著“陽關失守,守將叛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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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則鏈的蟒袍下擺掃過滿地泥濘,他盯著軍報上“清君側”三字,忽然冷笑:“好個清君側!既說朕被奸人蒙蔽,想必這西域反叛,與朝堂上那些彈劾蘇承德的奏章脫不了幹係。”他猛地轉身看向楚昭,“你既敢保蘇承德,可敢領三千玄甲軍,死守玉門關?”
    楚昭毫不猶豫摘下鳳釵擲於地,朱色裙擺揚起時露出暗藏的軟甲:“臣妾願立軍令狀!不過臣妾還有個請求——”她瞥了眼麵色蒼白的蘇傾城,“讓蘇貴妃隨行。冷宮固然安全,卻不如戰場更能看清局勢。”
    蘇傾城瞳孔驟縮,剛要開口反駁,卻見楚昭袖中滑落半幅西域商路圖,圖上紅圈標記的位置,正是義父叮囑她關注的可疑商隊據點。雨聲漸急,蕭則鏈凝視著殿外翻湧的雨幕,最終點頭:“準了。三日後,朕要在城牆之上,看著你們擊退叛軍。”
    待皇帝的儀仗消失在雨幕中,楚昭彎腰拾起鳳釵,用帕子擦去上麵的泥汙:“貴妃娘娘,這場戲要加些新籌碼了。西域聯軍裏有位善用毒的巫醫,正巧,我認識太醫院一位藏著解毒秘方的...故人。”她望向雨簾深處,唇角笑意漸深,而遠處的烽火,正穿透雨幕,將半邊天空染成血色。
    三日後,乾清宮前積雨未消,青石板映出陰沉天色。趙嬪趙燦燦牽著九公主蕭涵晶的手,身後跟著二皇子蕭治與四皇子蕭承康,四個人的衣角在寒風中瑟縮。趙嬪跪在階下,額間花鈿被冷汗暈開:“陛下!西域戰事凶險,貴妃娘娘萬金之軀,若有閃失...”
    “夠了!”蕭則鏈將奏折狠狠拍在龍案上,震得筆洗裏的朱砂潑灑如血,“蘇傾城私通外臣證據確鑿,朕留她性命已是開恩!”他餘光瞥見九公主攥著蘇傾城常戴的珍珠帕子,心頭怒意更熾,“況且楚昭昭已立軍令狀,有她護著,蘇傾城死不了。”
    二皇子突然上前半步,稚嫩的聲音帶著哽咽:“父皇!母妃說過,西域巫醫善用蠱毒...九妹妹前日已開始咳血,若母妃不在...”他話音未落,九公主劇烈咳嗽起來,帕子上洇開點點猩紅。趙燦燦慌忙捂住孩子的嘴,指尖卻被溫熱的血染紅。
    殿外驚雷炸響,蕭則鏈的臉色瞬間慘白。他想起太醫令曾隱晦提及九公主的病症,此刻再看蘇傾城兩個幼子通紅的眼眶,心頭泛起不祥預感。就在這時,小太監匆匆來報:“陛下!楚美人求見,稱已查出西域聯軍的毒源,需貴妃娘娘協助!”
    楚昭渾身濕透闖入殿中,發絲滴著水,卻牢牢護著懷中的琉璃瓶。她瞥了眼階下眾人,將琉璃瓶呈上:“此乃西域‘噬魂蠱’的幼蟲,唯有蘇貴妃知曉解法。”見皇帝神色鬆動,她壓低聲音,“況且臣妾探得,朝中與西域勾結之人,很可能對幾位皇子公主...”
    蕭則鏈猛地起身,龍袍掃落案上奏折。他望著九公主愈發蒼白的小臉,又看向蘇傾城兩個強撐鎮定的兒子,終於咬牙道:“讓蘇傾城即刻入宮!楚昭,你若護不好貴妃與皇子公主,朕要你...”
    “臣妾明白。”楚昭昭截斷皇帝威脅,目光與趙燦燦無聲交匯。昨夜趙嬪冒險送來的密信還藏在她袖中,信上“九公主中毒”的字跡,與此刻孩子的症狀分毫不差。她轉身時,蘇傾城的兩個兒子突然撲過來,二皇子將貼身玉佩塞進她掌心:“楚娘娘,一定要帶母妃平安回來!”
    雨幕中,楚昭握緊溫潤的玉佩。她知道,這場以毒為局的博弈,真正的棋子從來不是戰場上的刀槍,而是深宮裏這些稚嫩的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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