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鋒芒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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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撫過信箋上父親遒勁的字跡,蘇傾城將信紙小心折起,收進檀木匣中。可還未等她緩過神,殿外便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貼身宮女匆匆而入,神色帶著難掩的興奮:“娘娘!太子殿下監國再立大功,陛下特命在未央宮設宴慶功!”
蘇傾城心頭一顫,起身時打翻了案頭的茶盞,琥珀色的茶水在青磚上蜿蜒成溪。她望著滿地狼藉,耳畔卻仿佛已經聽見宮人們議論紛紛的聲音——自蕭則鏈監國以來,整飭漕運、推行新政,將原本暗流湧動的朝堂打理得井井有條,聲望一日高過一日。可她分明記得蕭則鏈隱晦提點時眼中的憂慮,也記得父親信中那句看似淡然卻暗含警惕的“心中自有分寸”。榮耀背後,不知藏著多少明槍暗箭。
未央宮燈火輝煌,絲竹聲中,蘇承德立於群臣之首,望向高台上意氣風發的蕭則鏈。太子正有條不紊地向皇帝陳說新政推行後的成果,言辭懇切,條理清晰,引得滿座朝臣讚歎。蘇承德目光掃過皇帝逐漸舒展的眉頭,心中卻猛地一沉——帝王最喜掌控,如今太子鋒芒太盛,隻怕......
席散後,蘇傾城在回廊處攔住了正要離開的父親。月光為他的官袍鍍上銀邊,卻掩不住他眼底的疲憊。“義父,今日太子殿下......”她話未說完,蘇承德便抬手止住她,聲音壓得極低:“莫要再說。太子越是能幹,越要小心。”他頓了頓,從袖中取出一枚玉佩,正是蘇傾城幼時不慎摔碎,父親又請巧匠重新鑲好的那枚,“貼身帶著,萬事當心。”
看著父親遠去的背影,蘇傾城握緊玉佩。寒風卷起她的裙裾,遠處椒房殿的燈火在夜色中明明滅滅,恰似這深宮中捉摸不定的命運。而此時的蕭則鏈,正在書房中反複研讀各地呈上的新政推行奏疏,燭火下,他望著案頭蘇傾城前日送來的桂花糕,嘴角不自覺揚起一抹笑意。可當他的目光落在“功高易招妒”幾個字上時,笑意又化作一聲歎息。
此後的日子裏,蕭則鏈愈發勤勉,新政推行的速度也越來越快。朝堂之上,支持太子的聲音如潮水般湧來,可暗流也在悄然匯聚。蘇傾城看著父親愈發凝重的神色,看著蕭則鏈日漸消瘦的麵容,心中的不安如野草瘋長。她知道,在這權力的漩渦中,他們早已身不由己,而那看似美好的榮耀,隨時可能化作鋒利的刀刃,將一切割裂得支離破碎 。
未央宮的銅漏滴到三更時,蘇傾城被一陣急促的叩門聲驚醒。貼身宮女舉著燭火的手不住發顫,“娘娘,禦史台連夜遞了密折,彈劾太子結黨營私,私吞漕運稅銀!”窗外驟起的風卷著雨絲撲進殿內,案頭父親留下的玉佩在燭火下泛著冷光,蘇傾城攥著鮫綃帕的指尖瞬間失了血色。
第二日早朝,金鑾殿內氣氛凝重如鉛。老禦史佝僂著背卻字字鏗鏘:“臣有確鑿證據,太子殿下命心腹截留江南稅銀三十萬兩,現銀已藏於城郊莊子!”群臣嘩然,蘇承德站在班列之首,望著龍椅上皇帝陰沉的麵色,喉間泛起鐵鏽味——昨日他才收到線報,有人偽造漕運賬冊,可證據尚在追查途中。
“徹查!”皇帝猛地拍案,龍紋鎏金案幾上的朱砂硯翻倒,猩紅的墨汁順著丹陛蜿蜒而下,“著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司會審,三日內若查不出真相……”他目光掃過麵色蒼白的蕭則鏈,“太子監國印璽暫交與齊王。”
消息傳到椒房殿時,蘇傾城正在臨摹父親新送來的字帖。狼毫筆驟然折斷,鋒利的竹茬刺破指尖,血珠滴在“臨淵履薄”四個字上。她攥著染血的宣紙踉蹌起身,卻被宮女攔住:“娘娘,大理寺卿方才派人傳話,太子殿下讓您莫要輕舉妄動。”
暮色四合時,蘇傾城在宮牆陰影裏等到了渾身濕透的蘇承德。父親的官服沾滿泥漿,顯然是抄小路趕來,“是齊王黨羽所為,他們買通漕運衙門的小吏篡改賬冊,又將假銀錠藏在太子名下莊子……”他從懷中掏出半卷殘缺的賬本,“但這是關鍵證據,可如今大理寺已被齊王滲透,必須想辦法……”
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喧鬧。數十名侍衛舉著火把包圍過來,為首的內監尖著嗓子宣讀聖旨:“蘇承德勾結太子意圖謀反,即刻革職下獄!”蘇承德將賬本塞進蘇傾城袖中,低聲道:“去找……”話未說完,便被侍衛粗暴拖走。蘇傾城望著父親被押走的背影,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深夜的東宮書房,蕭則鏈盯著案頭的假賬冊,燭火將他的影子映在牆上,恍若囚籠。突然,窗外傳來三聲蟬鳴——這是與蘇傾城約定的暗號。他快步推開窗,隻見暗影中飛出一枚玉佩,正是蘇傾城貼身之物。玉佩上係著的絲絹染著血痕,寥寥幾字卻力透紙背:“假賬冊有夾層,城西枯井。”
蕭則鏈握緊玉佩,眼中閃過寒芒。他轉身取出太子印璽,重重按在一封密函上。窗外驚雷炸響,暴雨如注,這場圍繞著權力與陰謀的較量,才剛剛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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