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林思婉緊握著那張沉甸甸的暗紅色錄用通知書，站在巍峨的金茂大廈前，內心如同翻湧的海浪，既夾雜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緊張，又充滿了對未來無限可能的熱切期待。
    “叮——”
    電梯門在16層打開，超大的落地玻璃窗外，江景像被切割成塊狀，像一顆顆藍寶石。
    她低頭又確認了一遍工牌上“實習譯員”的字樣，指甲在磨砂門禁卡上劃出細小白痕。
    “來啦！”柳柳滿麵笑容地向她熱情地打招呼，“跟我來。”
    林思婉微笑著點點頭，腳步輕快地跟在她的身後。
    走廊盡頭的同傳箱裏，亮著紅色的“工作中”的指示燈，透過隔音玻璃能看到兩個晃動的人影。
    “王組長，這位是新加入我們團隊的實習譯員林思婉。”柳柳熱情地介紹道。
    “小林，對吧？”一位約莫四十歲左右，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從茶水間探出頭來，麵帶微笑，“我是翻譯組的組長王傑。”
    “您好，王組長！我是林思婉，初來乍到，請多多關照！”林思婉禮貌地伸出右手，眼神中透露出自信。
    王傑輕輕回握了一下她的手，力度恰到好處。
    柳柳這時拍了一下王傑的肩膀，悄悄湊近他的耳邊說道：“這是我姐妹，你可不許虧待她哦！”
    說完，她又轉向林思婉，笑道：“好了，人我就交給你了，王組長！”言罷，柳柳便轉身離開了。
    王傑上下打量了一下林思婉，眼神中既有審視也有期待：“這年頭，光靠年輕漂亮有熟人可走不遠，得拿出點真本事才行！”
    林思婉聞言，笑著說道：“或許，我是美貌與實力並存，希望不會讓王組長失望。”
    王傑麵無表情回了句，“跟我來。”
    開放式辦公區排列著十二張升降桌，每張都配備三屏顯示器。林思婉注意到三號工位的鍵盤磨損嚴重，空格鍵上貼著創可貼。
    “這是你的臨時工位。”王傑推開雜物間的磨砂玻璃門，六平米的空間裏堆著成箱的會議資料，折疊桌上放著台老式筆記本電腦，“最近峰會集中，正式工位估計要等下周。”
    林思婉把帆布包放在吱呀作響的轉椅上：“沒關係，挺好的。請問現在需要我做點什麽工作嗎？"
    “下午有一場醫療創新論壇，你試著記一下速記稿。”王傑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兩小時後帶你去熟悉熟悉同傳箱。”
    頭頂通風管突然嗡嗡作響，林思婉抬頭看見管縫裏夾著半張會議表。她踮腳去夠時，門外傳來一陣高跟鞋的“噠噠”聲。
    “老陳，你又往倉庫間塞新人了啊？”穿著紅裙子的女人斜靠著門框，長波浪卷發帶著淡淡的香水味，“小妹妹知道翻譯間的冷氣開關往哪邊開嗎？”
    “蘇晴，你上次做的那份醫療器械術語表......”
    “在共享盤02號文件夾。”
    被稱作蘇晴的女人冷冷地回了王傑的問話，轉頭對林思婉眨眼睛，“小妹妹放輕鬆，別緊張，上周剛有個實習生吐在了同傳箱裏——因為挺著啤酒肚的客戶說話居然帶著大蒜味。”
    林思婉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腦屏幕上的登錄界麵，緊張的情緒使得她的手心在鍵盤保護膜上留下了濕潤的痕跡。
    經過一番努力，她終於成功打開了醫療論壇的資料庫。然而，當她仔細瀏覽時，卻驚訝地發現，所有的專業術語竟然都被錯誤地標記成了亂碼。
    “不好意思。”林思婉急匆匆地抱著筆記本衝出辦公室，恰巧撞見了正在給咖啡機換豆的蘇晴，“請問，那個共享文件是不是設置了加密啊？”
    “哎呀呀。”蘇晴捂著嘴，臉上露出了歉意的笑容，“看我這記性，竟然忘了告訴你需要用內網的解碼器才能打開呢。”
    距離熟悉設備隻剩四十分鍾。林思婉跑回雜物間，用手機裏提前儲備的資料手動改錯。
    等她氣喘籲籲跑到同傳箱，發現王傑正在調試的設備突然黑屏了。
    "備用設備在b3倉庫。"技術員周玉堂從設備堆裏抬頭，“實習生，麻煩你去拿一下？”
    林思婉在迷宮般的地下室轉了二十分鍾，搬運時被消防栓絆倒，膝蓋在鐵箱上撞出青紫。
    回到16層時，論壇直播已開始十五分鍾。
    “你頂替二號箱的位置。”王傑迅速將耳麥遞給她，語氣堅定，“跟著我的節奏來。”
    林思婉的指尖微微發涼，耳邊瞬間被密集的英語聲浪所包圍。
    “主刀醫生通過觸覺反饋手套...…”耳機裏的英語突然混入尖銳的電流聲，林思婉瞥見蘇晴正在觀察窗外擺弄總控台旋鈕。
    “實現跨科室協作...…”她提高聲調壓過噪音，喉嚨火辣辣地疼。德國人說某個複合單詞時，王傑在共享屏幕打出正確譯法。
    四十五分鍾後，林思婉摘下耳麥，發現襯衫後背已經完全濕透了。
    王傑遞來了一片潤喉糖：“應變能力不錯，但醫療領域相關專業知識還要多多補課。”
    林思婉心有餘悸，“請問，這種設備故障很常見嗎？”
    “比這更刺激的都有。”
    王傑指著同傳箱頂部的應急燈，“上個月金融峰會停電，我們愣是用手機照明做完四個小時的口譯。”
    林思婉摸著發燙的監聽耳機，忽然聽見掌聲從觀察窗傳來。
    技術員周玉堂舉著手機錄像：“剛才那位客戶誇我們的翻譯專業，王哥，你要不要看回放？”
    “先帶小林認領正式工位。”王傑轉身時壓低聲音，“這個蘇晴，上周剛被合作方投訴過，你這幾天，最好離她遠點兒。”
    林思婉笑著點點頭。
    “就這吧！先將就將就！”王傑帶她來到剛剛的三號工位。
    林思婉撫摸著工位上的雙屏顯示器，發現鍵盤創可貼下麵藏著“穩住”兩個字。她猜想著，一個可愛的人曾經和她坐在同樣的位置。
    “第一天怎麽樣啊？”李木子的消息提示從手機彈出。
    “首戰告捷！”
    李木子發來“巴適滴很”表情包，“下班帶你去買幾身職業裝，別還像在學校一樣，穿得像大學生似的。”
    林思婉回了個ok的表情，笑著關掉對話框。
    她點開公司內網的學習模塊，頁麵彈出的瞬間，茶水間突然傳來蘇晴的驚叫：“誰這麽討厭，動了我的咖啡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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