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涵碧園，林思婉踢掉斷裂的高跟鞋，三根腳趾卡在絲襪破洞裏。
    手機震動的嗡鳴混著冰箱製冷聲，來電顯示“李木子”在黑暗裏閃著綠光。
    “怎麽樣？金融才俊夠不夠浪漫？”電話那頭傳來薯片碎裂的脆響。
    林思婉把冰鎮礦泉水貼在發燙的臉頰上：“別提了！我估計他能給每次接吻時長做個exce統計表，你信不信？”
    “哈？”
    “最過分的是最後那個問題……”
    林思婉突然哽住。
    電話裏李木子似乎在翻身：“等等，我開免提——你剛說什麽？”
    林思婉擰開落地燈，暖黃光暈裏看見裙擺洇開的紅酒漬，“那混蛋居然問我和前任有沒有發生過關係...…真是荒謬至極！你見過拿體檢報告當聘書的嗎？”
    李木子倒吸涼氣：“你潑他了嗎？潑了幾杯？”
    “一杯檸檬水，一杯紅酒。”林思婉扯下發圈，黑發瀑布般散在肩頭，“要不是服務員攔著，我能用墨魚飯給他畫個絡腮胡。”
    笑聲忽然卡在喉嚨裏。梳妝鏡映出她泛紅的眼眶，卸妝棉擦過的地方露出原本光潔無瑕的肌膚。
    “那明天周末，還要繼續嗎？要不幹脆就推了吧？”李木子試探性地問道。
    “照常！”林思婉打開衣櫃，手指掠過掛著吊牌的新裙子，“上午十點美術館，下午三點火鍋店。”
    “你確定還要繼續嗎？要是再遇到像今天這樣的妖魔鬼怪可怎麽辦……”李木子帶著一絲擔憂地問道。
    “哼，那我就當是多一次機會，去見識見識這人類的多樣性了。”林思婉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那要不，明天我陪你去，就躲在一邊悄悄看熱鬧！”李木子在電話那頭憋著笑。
    “哎呀，那可真是太好了！”林思婉有點喜出望外。
    過了幾秒，她又略帶憂慮地說：“就是老這樣霸著你，關路該對我有意見了吧。”
    “嗨，那我必須帶著關路！明天診所放假一天，我們倆去約會，你去相親，各幹各的，互不打擾！”
    “啊，你們這對屠狗達人！”林思婉假裝抓狂，語氣裏卻滿是笑意。
    “哈哈哈哈，那就這麽說定了，明早九點，我們去你家樓下接你！”李木子笑得前仰後合。
    “歐克歐克！”林思婉笑著掛斷了電話。
    第二天早上八點整的鬧鍾剛響，林思婉就從被窩裏彈起來。
    她拎著蒸汽熨鬥在三條連衣裙上方來回比劃，最後選了件藕荷色泡泡袖，裙擺轉起來像朵倒扣的鈴蘭花，外搭一件風格相宜的風衣。
    “叮咚——”
    樓下傳來汽車喇叭三短兩長的暗號。
    林思婉匆匆下樓，剛出小區門口，就看到李木子半個身子探出車窗，“快快快！美術館停車位十點就滿。”
    林思婉踩著小白鞋趕緊跳上了車。
    美術館門口，穿格子衫的男人正盯著智能手表原地踏步。
    林思婉剛走近就聽見“滴”的一聲，對方推了推黑框眼鏡：“林小姐好！我是周明宇！”
    “你好！你剛才是在……”林思婉有些好奇地問道。
    “噢，鍛煉。我剛剛完成今日八千步目標。”周明宇頗為自豪地說道。
    走進展廳，周明宇對著抽象畫突然駐足：“這幅《混沌初開》的色塊分布很精妙，rgb數值完全符合斐波那契比例。”
    他從褲兜掏出卷尺丈量畫框，“您看，長寬比剛好是1.618...…”
    三米開外的羅馬柱後，李木子憋笑憋得直掐李關路胳膊。
    李關路舉起手機假裝拍照，鏡頭裏清楚拍到周明宇從雙肩包掏出激光筆：“林小姐請看，這個視覺焦點恰好落在……”
    “您平時用蘋果還是安卓？”林思婉突然打斷。
    周明宇眼睛“噌”地發亮，從背包側袋掏出三台手機：“我專門分析過，不同時段用不同牌子的手機，體驗感更好。這個是我……”
    “其實我是想問……”她指指對方亮著跑馬燈效果的手機殼，“這種光汙染晚上不會做噩夢嗎？”
    拐角處的李木子整個人掛在李關路肩上發抖。李關路摟著她的腰晃了晃：“再笑真要犯病了。”
    轉到雕塑區時，周明宇堅持要測試展台承重係數，抬腳的瞬間被保安喝止。
    林思婉趁機溜到休息區，發現木子她們正趴在導覽台上抽搐。
    “救命！”林思婉抓起李木子沒喝完的礦泉水猛灌，“你們是不把我信息填錯了！”
    李木子抹著眼淚舉起手機，“天地良心。我們已經篩選過明顯不靠譜的了！”
    林思婉白了她一眼，看著周明宇眼神到處尋找她，走過去繼續“戰鬥”！
    “林小姐，你去了哪裏？”
    “哦，去了趟衛生間！”
    周明宇從包裏掏出平板電腦推過來：“這是我設計的配偶適配度算法，林小姐可以先做套基礎題...…”
    題目跳出來瞬間，林思婉差點把口水噴在平板上：
    “請量化描述接吻時多巴胺分泌值”
    “請用流程圖表示吵架後情緒恢複路徑”
    “請估算三十年後養老金與育兒成本比率”
    “其實我也有個問題。”林思婉擦掉唇印，“您知道人類為什麽要發明翻白眼功能嗎？”
    當周明宇真的打開攝像頭說要分析眼球運動軌跡時，李木子終於從盆栽後麵衝出來：“不好意思，借過借過！”
    李關路緊跟其後：“那個，姑娘你能來幫幫忙嗎？我媳婦羊水破了！”
    “我去看一下！”
    等林思婉逃到停車場，發現那倆戲精正在車裏吃泡芙。
    李木子腮幫鼓鼓的：“怎麽樣？這次用墨魚飯還是卡布奇諾畫胡子？”
    “留著下次吧。”林思婉癱在後座踢掉鞋子，“我現在就想知道——”
    李關路突然從副駕腳底下掏出個金屬箱：“防狼噴霧，電擊器，還有能噴辣椒水的口紅，選個趁手的？”
    林思婉笑著坐直了身子：“你倆明天診所開門嗎？”
    “開啊，怎麽了？”
    “記得提醒我送個錦旗——”
    “救死扶傷？妙手回春？”
    “不，就寫人類醫學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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