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三點的陽光穿透寫字樓的玻璃幕牆，在走廊光潔的大理石地麵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光影。
    王傑扯了扯已經鬆垮的領帶，指腹在冰涼的金屬門把手上停頓了兩秒，最終還是叩響了總經理魏明辦公室的門。
    “進。”
    厚重的實木門被推開時，魏明正對著電腦屏幕審閱季度報告，金絲邊眼鏡滑到鼻梁中部，聽見動靜才抬眼。
    看到王傑眼下的青黑和皺巴巴的襯衫，他推了推眼鏡，語氣帶著慣常的沉穩：“坐吧。剛才前台說你要見我，是不是為了…… 今天上午的事？”
    他刻意避開了 “李紅在走廊哭喊” 的細節，但空氣中彌漫的尷尬還是讓王傑喉結滾動了一下。
    他沒有坐下，而是挺直脊背站在辦公桌前，像個等待宣判的士兵：“魏總，我是來辭職的。”
    魏明握筆的手頓住了，“辭職？”
    他放下鋼筆，身體微微後靠，“因為李紅和柳柳的事？其實這種家庭糾紛，公司層麵……”
    “不全是。” 王傑打斷他，“主要是我個人原因。今天在咖啡廳的衝突，已經影響到公司形象了，我不想因為私事給團隊抹黑。”
    他刻意忽略了柳柳此刻可能正在人事部門承受的指指點點，“另外，我想懇請公司留下柳柳。她剛畢業不久，工作態度很認真，是個可塑之才。”
    魏明沉默地打量著眼前這個跟了自己八年的下屬。從最初跑外勤的毛頭小子到獨當一麵的項目主管，王傑的成長他都看在眼裏。
    此刻對方眼底的決絕不像作偽，隻是那句 “留下柳柳” 讓他眉頭微蹙：“職場不是講情麵的地方。她介入你的家庭，這件事在公司影響很不好。”
    “是我的錯，跟她無關。” 王傑立刻接口，像是早已排練過的說辭，“感情的事沒有對錯，但作為已婚男人，我沒處理好家庭關係，是我失責。柳柳…… 她隻是太年輕。”
    他刻意模糊了 “插足者” 的身份，語氣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庇護，“魏總，您一直教導我們要給年輕人機會。她的專業能力沒問題，求您別因為我的事影響她的前途。”
    窗外的蟬鳴突然尖銳起來，敲打著凝滯的空氣。魏明盯著王傑看了半晌，突然歎了口氣：“你啊…… 總是這麽強。”
    他伸手揉了揉眉心，“看在你這幾年為公司跑前跑後的份上，柳柳的事我可以壓下來，但前提是她必須安分工作，再有任何風波，誰也保不住她。”
    “謝謝魏總！” 王傑的聲音裏終於透出一絲感激，他彎腰鞠了一躬，動作帶著如釋重負的輕顫。
    “先別急著謝我。” 魏明指了指沙發，“坐下說，到底怎麽想的？”
    王傑坐到單人沙發上，身體前傾，雙手交握放在膝蓋上，這個姿勢讓他顯得有些局促，“我會處理好自己的私事，工作也會再做打算。”
    魏明沒再追問家庭細節，隻是點了根煙：“行吧，辭職報告我會讓人事準備。不過走之前，有件事我得問問你 ——”
    他突然話鋒一轉，“上午李紅在走廊鬧的時候，說你要拋妻棄子，現在又要辭職，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被那小姑娘灌了迷魂湯？”
    王傑的臉 “騰” 地一下紅了，不是羞愧，而是某種被戳中心事的惱怒。但他很快壓下情緒，從西裝內袋裏掏出一個黑色的錄音筆，輕輕放在桌麵上：“魏總，有些事比我的私事更重要。”
    錄音筆按下播放鍵，電流的滋滋聲後，傳來蘇晴嬌滴滴的聲音：“張經理，那個德國客戶的報價單我已經按您說的改好了，您放心，絕對比我們公司的底價低兩個點…… 什麽？好處費？哎呀，跟您合作我還能要什麽好處費呀，就是…… 我們部門那個王傑，最近老是跟我過不去，您看能不能跟魏總說說，等項目成了，讓我頂上翻譯部組長的位置？”
    接著是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蘇晴啊，你這忙幫得漂亮！組長的位置沒問題，不過醜話說在前頭，要是這事辦砸了，你知道後果。”
    錄音不長，隻有三分鍾，卻像一顆炸雷在辦公室裏轟然炸響。魏明夾著香煙的手指猛地收緊，煙灰簌簌落在真皮辦公桌上：“這是…… 蘇晴跟宏遠公司的張經理？”
    宏遠公司是他們最大的競爭對手，上個月剛搶走一個德國項目，當時魏明就覺得報價低得反常，沒想到……
    “是。” 王傑收回錄音筆，眼神裏沒有半分猶豫，“這個錄音是半個月前，在樓下咖啡廳機緣巧合之下錄到的。當時蘇晴以為周圍沒人，其實我躲在消防通道門後。”
    “你為什麽現在才交出來？” 魏明的聲音冷得像冰，“早幹嘛去了？是為了自保，想用這個換你辭職後的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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