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半個皇帝(權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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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
黃忠嗣的預言分毫不差。
那道措辭嚴厲、曉以利害的勸降詔書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瞬間點燃了叛軍內部早已壓抑到極點的恐懼與求生欲。
蕭鎮嶽等核心將領的覆滅,本就抽掉了叛軍的脊梁。
麵對城外不斷匯聚、打著“勤王”旗號的各州府軍隊,以及汴京城內因慘烈宮門之戰和太後、皇帝“安然無恙”消息逐漸擴散而開始轉向的輿論,絕望的叛軍士兵們徹底喪失了鬥誌。
倒戈!
第一個營嘩變了,綁了試圖彈壓的軍官投向城外勤王軍。
如同多米諾骨牌,恐懼和求生本能迅速蔓延。
不到一日,城內殘存的叛軍建製土崩瓦解,士兵們或放下武器跪地請降,或爭先恐後地綁縛昔日上司以求寬恕。
混亂中,岐王趙顥、富弼、呂公著、呂惠卿、馮京以及奄奄一息被抬著的韓琦,如同喪家之犬,在僅存的的死忠護衛簇擁下,試圖趁亂從西門潛逃。
然而,早已被國安和皇城司殘餘暗樁嚴密監控的他們,剛出府邸就被蜂擁而至的倒戈士兵和聞訊趕來的開封府衙役堵了個正著。
“抓住他們!別讓逆賊跑了!”
“獻給大元帥!獻給官家!”
昔日高高在上的親王和宰輔,此刻在憤怒的士兵和百姓推搡唾罵中,狼狽不堪地被繩索捆縛。
富弼麵如死灰,呂惠卿徒勞地叫罵掙紮,馮京涕淚橫流。
岐王趙顥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隻有韓琦,在混亂中被抬著,緊閉雙眼,嘴角溢出一絲暗紅,不知是死是活。
陳留·行在
捷報以八百裏加急的速度飛傳陳留。
“大帥!汴京大捷!逆賊趙顥、富弼、韓琦、呂公著、呂惠卿、馮京等一幹首惡悉數就擒!叛軍已降!”
信使的聲音十分激動。
行在之內,王安石、章惇、黃忠嗣等人聞訊,緊繃了多日的神經終於略鬆,但臉上並無太多喜色,隻有凝重與疲憊。
“如何處置?”王安石看向黃忠嗣。
皇帝依舊昏迷,人事不省,黃忠嗣此刻手握天子劍與“天下兵馬大元帥”印信,是實際上的最高裁決者。
黃忠嗣沉吟片刻,目光冷冽:“逆首罪惡滔天,誅族!然……”
他話鋒一轉,“此刻陛下未醒,汴京局勢雖定,但人心未穩,魚龍混雜。將逆首押解陳留,變數太大。”
他做出決斷:“傳令!將所有逆首及其核心黨羽,嚴加看押於汴京天牢!
派一千虎翼團精銳,並令周圍州府趕來的勤王軍挑選一萬精壯可靠者,由虎翼團軍官統帶,即刻入汴京,全麵接管城防!
肅清殘敵,彈壓地麵,恢複秩序!沒有本帥手令,任何人不得探視逆犯!違令者,格殺勿論!”
“遵令!”傳令兵飛奔而出。
王安石與章惇對視一眼,均明白黃忠嗣的深意。
將逆首留在汴京關押,一是避免長途押運風險,二是將這顆“燙手山芋”暫時置於絕對控製之下,三是讓新入城的“勤王軍”在虎翼團彈壓下成為維持秩序的力量,而非潛在的混亂源頭。
清洗和審判,必須等塵埃落定,由最高權威來定奪。
黃忠嗣此刻展現出的,是絕對的掌控力與冷酷的政治智慧。
五日後
五天的整頓,在虎翼團鋼刀和軍令的威懾下,汴京城初步恢複了表麵上的平靜。
城門緊閉,實行最嚴格的宵禁和盤查。
各級官員被勒令在家,非詔不得外出,惶惶不可終日。
昔日繁華的汴梁,此刻籠罩在一種劫後餘生的壓抑之中。
確認城內局勢已被牢牢掌控,黃忠嗣才決定移駕回京。
皇帝趙頊的龍輦在虎翼團最精銳的護衛下,秘密而迅速地回到了闊別已久的福寧殿。向皇後寸步不離地守候在旁,高太後則被安置在遠離前朝的宮殿靜養,她依舊神情恍惚,對外界變故似無所覺。
入城的第一時間,黃忠嗣便下達了最嚴的命令:
汴京四門持續封鎖,許進不許出,沒有他的手令,一隻鳥也不準飛出汴京。
所有在京官員,無論品級,一律在家“靜思己過”,嚴禁互相串聯、傳遞消息,由皇城司和虎翼團嚴密監控,違者以謀逆同黨論處。
即刻宣嘉王趙頵入宮,陪伴聖駕,侍奉湯藥。
汴京城的鑰匙,此刻牢牢握在黃忠嗣手中。
三千虎翼團是他最鋒利的爪牙,新入城並被他整編過的一萬多州府“勤王軍”是他暫時掌控的龐大力量。
王安石主持朝政框架,章惇掌管刑名律法,但所有軍權、京畿衛戍、生殺大權,盡歸黃忠嗣。
皇帝的昏迷,讓他手中的“天下兵馬大元帥”和“見令如朕親臨”的權威,達到了實質上的頂峰。
他發出的每一道命令,都如同聖旨般被無條件執行。汴京城內外,他的名字就是秩序,就是律法。
若他此刻想黃袍加身,幾乎無人能擋,城內的官員們噤若寒蟬,城外的軍隊群龍無首。
然而,黃忠嗣並未做出這樣的事。
他做的第二件大事,是急令遼東:
“大宋天下兵馬大元帥黃忠嗣令:遼東戰事,關乎國運,不容遷延!
種諤、蕭承弼、趙勇諸將,奉此令後,當以雷霆之勢,速決遼金殘敵!
務必於兩月之內,蕩平遼東,安定邊陲!
諸事底定,種諤率龍虎軍主力,蕭承弼率天雄軍精銳,即刻班師回京拱衛!不得有誤!”
嘉王趙頵,這位素以書畫自娛、性情溫和淡泊的親王,戰戰兢兢地被“請”入了福寧殿側殿。
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以這樣的方式被卷入帝國權力的風暴眼。
看著龍榻上麵色慘白、氣若遊絲的皇兄,再看看殿外肅立如林的虎翼團甲士和那位不怒自威、眼神銳利如鷹的黃大元帥,趙頵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和茫然。
黃忠嗣對他很客氣:“嘉王殿下,聖躬不安,社稷危難。
殿下乃官家至親,宗室砥柱,當此時刻,需殿下在宮中坐鎮,以安內外之心。
請殿下安心陪伴官家,朝中諸事,自有臣等與王相、章參政處置。”
趙頵隻能唯唯諾諾應承,心中苦澀難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