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老街口的燈籠下人影攢動。許行遠站在兩撥人中間，活像個戰地指揮官。
    "二哥！"他一把拉過穿藏藍羽絨服的邵立飛，"這是我堂哥許哲遠，開殲15的，跟你在內蒙古一樣都是國家公務員！"
    邵立飛笑著伸出手："久仰，常聽行遠說起你。"
    許哲遠剛要握手，懷裏的妞妞突然醒了，揉著眼睛喊："爸爸！"
    許哲遠愣了一下："你女兒？"
    "可不！"邵立飛驕傲地從許哲遠懷裏接過孩子，"今年三歲了，非鬧著跟夕夕來看花燈。"
    “夕夕不太會帶孩子，所以我才幫著帶呢。”許哲遠有點不好意思的解釋他抱著妞妞的事。
    "我家妞妞喜歡你，你抱她她都不哭。"邵立飛爽朗地笑著，單手抱著妞妞，另一隻手與許哲遠相握，"聽說你在部隊工作？"
    許哲遠的手指微微收緊，又迅速鬆開："嗯，海軍航空兵。"
    "爸爸！"妞妞突然抱住邵立飛的脖子，"我喜歡這個叔叔抱！小姑姑也喜歡叔叔抱。"
    夕夕在一旁臉立馬漲紅，衝著妞妞低聲訓斥：“小孩子瞎說什麽”。
    邵立飛寵溺地捏捏女兒的臉："就是，瞎說什麽，叔叔是你小姑姑的哥哥。"他轉向許哲遠，語氣親切卻疏離，"夕夕這丫頭從小就招人疼，我們這些哥哥都把她當親妹妹看。想必你也是的。"
    許哲遠的喉結滾動了下："...嗯。"
    "二哥！"夕夕突然插話，耳尖通紅，"以後再也不幫你看妞妞了，太累了。大年和大姐二姐全跑了。"
    邵立飛哈哈笑著：“好，你也還是個孩子呢！等我回蒙古了，你想看孩子還看不了了呢。”許哲遠趁機退後半步。夜風吹亂了他的圍巾，也吹散了眼底那抹不自在。
    妞妞突然從爸爸懷裏探出身子，小手指著許哲遠的臉："叔叔臉紅啦！"
    明晃晃的路燈照見飛行員僵硬的嘴角，和夕夕忍笑忍到發抖的肩膀。
    "二姐！"大年提著個兔子燈風風火火跑來，恬恬在後麵追著喊："慢點！蠟燭要滅了！"
    夕夕回頭，看見王睿正彬彬有禮地把一盞蓮花燈遞給欣欣："猜燈謎贏的，送你。"
    "喲～"許行遠立刻來了精神，胳膊肘碰碰欣欣，"這位是？"
    欣欣淡定地接過燈籠："王睿，火車上認識的。"她故意提高音量，"認識沒多久，普通朋友。"
    "對！特別普通！"大年突然插嘴，"就比我和妞妞的關係陌生那麽一點點～"他說著用拇指和食指比出個微小縫隙。
    王睿推眼鏡的手頓了頓，耳根微微發紅。許哲遠站在一旁，看著夕夕偷笑的模樣，眼底泛起無奈的笑意。
    "過幾天遊樂園見。"王睿對欣欣說完，又朝眾人禮貌點頭，轉身沒入人群中。
    邵立飛抱起妞妞，學著女兒奶聲奶氣的語調："王叔叔～怎麽不約明天呀～"
    欣欣抄起恬恬手裏的燈籠就要打，妞妞突然指著天空："有煙花！"
    夜空中炸開的金雨照亮了每個人帶笑的臉，也藏起了欣欣緋紅的耳尖。
    "夕夕！"邵月月小跑著衝過來，一把將夕夕摟進懷裏，"想死媽媽了！"她捧著夕夕的臉左看右看，"瘦了！是不是你親爹讓你幹活了？"
    欣欣和恬恬一左一右湊上來："三姨，才一個星期，你怎麽看出她廋了的？"
    邵月月頭也不回地擺擺手："我自己養大的閨女，我當然能看出來她是胖了還是廋了。"
    許行遠在一旁直搖頭："媽，你這偏心偏到姥姥家了。"
    "就是！"邵秀秀笑著幫腔，"你兒媳婦還在旁邊呢！"
    邵月月拉著夕夕的手："今晚跟媽回去住，明天一起去你舅舅家..."
    許哲遠聽到二嬸要夕夕回家住，眼睛都亮了。趕緊上前說：“坐我家的車回吧，二嬸你家的車隻能載4個人，我家的車正好還有一個空位。”
    "許哥！"大年突然從後麵撲上來掛在他背上，"我的生日紅包呢？"
    許哲遠把大年拽下來："今天沒帶，過幾天補給你。"
    大年開心的下來，轉頭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二哥二嫂，行遠哥新嫂子，三姨三姨夫，我今天生日呢，別忘了給我生日紅包啊。許哥一個外人都答應給我了，你們可不能小氣啊。”
    抱著妞妞的邵立飛手一抖，差點把孩子摔了："臭小子，你許哥這個"外人"給你多少？"
    二嫂接過妞妞：“多了我可不給啊！我和你二哥的工資可比不過飛行員。”
    三姨邵月月慢悠悠地說："急什麽，紅包又不會長腿跑了。"
    "就是，"許行遠附和道，"等會兒單獨給你，省得你到處炫耀。"
    大年眼珠一轉，突然湊到許行遠新婚妻子旁邊："表嫂～你肯定準備了超級大紅包對不對？"
    王亞楠抿嘴一笑，從包裏掏出個鼓鼓的紅包晃了晃，又迅速塞回去："看你表現。"
    “行了，現在說說怎麽回去。”三姨夫出聲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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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夕跟我回去，你去坐哲遠家的車。”三姨把三姨夫推到許哲遠邊上，讓他跟著自己侄子。
    "行吧，"張誠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夕夕跟你三姨去住一晚。明天早上去你舅舅家，明天讓行遠早點走，農村沒交警，你家的車，多坐個人一般沒事。"
    “遵命，小姨夫！"許行遠開心地行了了軍禮。
    "哎呦，夕夕現在有行遠哥哥，不要你二哥啦？"二嫂故意拉長聲調。
    夕夕不說話也中槍，無奈道："二嫂！"
    "就是，"二哥邵立飛接話道，"上個月視頻還說想我做的烤羊腿..."
    許行遠得意地攬住夕夕肩膀："這叫青梅竹馬優勢！"
    "青梅竹馬？"二嫂突然說，"那你騎三輪車把她掉溝裏算什麽？”
    “我那時候還小，二哥怎麽什麽都跟你說啊？”許行遠抱怨道。
    許哲遠抬頭看許行遠，繼續補刀：“不止掉溝裏，他還帶夕夕去水庫釣魚。結果夕夕掉裏麵差點淹死，害的夕夕現在都怕水。”
    “還有還有，小時候，他還放鵝咬我和我姐。”大年補充道。
    王亞楠看著許行遠笑問：“你小時候這麽不靠譜啊。”
    許行遠紅著臉，拉起王亞楠：“散了吧，回家啦，明天還早起呢。”
    許哲遠看著夕夕和二嬸坐到許行遠的車後座。他有點不甘心，忽然他想到了什麽，立馬上前攔住車。
    “二嬸，夕夕上次回家，暈車了，讓她坐我家的車吧。我家車底盤高寬敞。”
    邵月月轉頭問夕夕："恬恬開車那次..."
    夕夕點頭稱是。
    "那你要不還是坐你大伯的車吧，你大伯開了幾十年車了，比你哥技術好，還有咱家車底盤是低。" 邵月月考慮一下覺得許哲遠說的有道理。
    “好”夕夕點頭下車，許海崢上車。許哲遠在旁邊開心的咧著嘴笑。
    主駕駛的許行遠翻個白眼，小聲嘀咕：“腹黑怪。”
    副駕駛的王亞楠在心裏嘀咕道：“好一朵白蓮花。”
    許哲遠拉著夕夕站在路邊目送許行遠開車離去。
    "上車。"
    許海峰降下車窗，朝許哲遠和夕夕招手。
    緊跟的後車，大姐許思遠搖下車窗："哎，夕夕坐我們的車吧..."
    大姐家兩個兒子從車窗探出頭，：“小姨，坐我們的車吧。我給你看我的新玩具。”
    外婆也探出頭，：“小哲上來擠擠吧，能坐下的。”
    “外婆太滿了，我們坐我爸的車就行。”許哲遠拒絕了大姐的車。
    再後邊的車，二姐許夢遠探出頭："我們這裝不下了你倆，不過我可以跟夕夕換換，讓夕夕坐副駕，這樣不容易暈車..."
    舅舅一家坐在二姐家的車後排，喬喬正趴在車窗上衝他們拋媚眼。
    舅媽林婉清熱情招呼夕夕："夕夕來，坐舅媽這邊！"
    許哲遠黑著臉，衝舅舅喊：“舅舅，你管管舅媽。”
    許凱西：“你舅媽不聽我的。”
    許哲遠拉著夕夕坐到親爹許海峰車上。
    車門被重重關上，隔絕了所有調侃。許哲遠傾身給夕夕係安全帶。
    引擎剛啟動，副駕駛的大伯娘就轉身對夕夕說："別緊張，你堂姐她們就是愛鬧騰。"
    許海峰從後視鏡裏瞥了眼兒子那張生無可戀的臉，忍不住笑道："哲遠小時候被他倆姐欺負慘了，現在看見她倆就頭疼。"
    "爸。"許哲遠耳根微紅，卻不動聲色地往夕夕那邊靠了靠，"你專心開車。"
    車子駛上高速，夕夕開始點頭打瞌睡。
    大伯娘見狀說："夕夕啊，累就靠著哲遠睡會兒。他別的優點沒有，當靠枕還是挺結實的。"
    夕夕迷迷糊糊的答應。不一會，夕夕的頭不知不覺滑落到許哲遠肩上，呼吸漸漸變得綿長。
    許海峰從後視鏡裏看見兒子繃直了背，連喉結都不敢滾動一下。
    "放鬆點，"大伯娘忍笑低語，"又不是抱著導彈。"
    “你可以當我和你媽不存在。”許海峰調侃。
    許哲遠小心翼翼地調整姿勢，讓夕夕能靠得更舒服些。他的外套不知何時已經蓋在了她身上。
    "爸，"他突然用氣音說，"開穩些。"
    許海峰默默關掉了音響，連換擋都放輕了動作。
    夕夕在睡夢中無意識地往熱源處蹭了蹭，額頭抵上許哲遠的頸窩。許哲遠輕輕地低頭，用唇碰了碰她的發頂。
    車剛停穩，許哲遠就輕輕托起熟睡的夕夕。
    "哎呦，"二嬸邵月月壓低聲音，"都多大的姑娘了，叫醒她自己走..."
    許哲遠搖頭，軍靴穩穩踩在地上："她今天有點暈車，別叫她了，讓她睡吧。"
    他抱著夕夕穿過院子的樣子，像捧著一枚未爆彈。二叔想幫忙開門，卻被許海峰攔住："讓他自己來。"
    臥室門口，二嬸忍不住嘮叨："總得洗臉刷牙..."
    "一天不洗沒事，明天早上起來洗一樣的。"許哲遠看著夕夕的睡顏，心軟的要化成水了。
    門口傳來兩聲刻意壓低的輕笑。
    "喲～"許行遠倚在門框上，胳膊肘碰了碰身旁的妻子，"亞楠，咱家飛行員這抱人的標準動作，比著艦還規範啊？"
    王亞楠抿嘴笑著舉起手機："要不要把《護航流程》發你一份？從車上到床上共分五個步驟..."
    許哲遠耳根發燙，手上卻穩穩地給夕夕掖好被角："出去說。"
    王亞楠拽拽許行遠的衣袖："別鬧了，你哥耳朵都紅透了，咱們去睡吧。"
    許哲遠輕輕關上門。許行遠摸著下巴感歎："咱家飛行員這定力，比開飛機時差遠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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