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的梆子聲剛過，薑綰就聽見窗欞下傳來窸窣的響動。
    她掀開青布簾，月光正落在一團蜷縮的黑影上——那是昨夜試酒的灰鼠，此刻屍體竟呈現出詭異的金屬光澤。指尖觸碰的瞬間，鼠屍的胡須突然顫動，仿佛被無形的絲線牽引著，在磚麵上劃出幾道交錯的刻痕。
    "......還活著？"
    薑綰的銀簪剛撥開鼠爪，一團金絲狀物質突然從鼻腔竄出，如同活物般纏上簪尖。更駭人的是，這些"金絲"在月光下自行編織，轉眼就形成個微縮的青銅爵器——與公子咎白日飲酒用的器型分毫不差。
    簷外突然傳來瓦片輕響。蕭決的身影倒垂而下，劍鋒精準地斬斷金絲。斷裂的絲線落地即化，在青磚上蝕出"未"字最後一筆。
    "不是蠱蟲。"蕭決劍尖挑起殘留物，"《考工記》載"金有六齊"，這種形態不在其中。"
    薑綰卻盯著磚麵。那些被腐蝕的紋路正在擴展，漸漸顯出一幅質子府平麵圖。西北角的地窖位置，赫然標著個血紅的"酉"字。她突然想起銀簪上那個被磨平的"丙"字——天幹地支的組合，在《日書》裏是......
    "活人祭時辰。"蕭決的嗓音比劍鋒更冷。
    解剖鼠屍時，發現心髒表麵覆滿金色網狀結構。當薑綰用磁石靠近，那些"金絲"突然暴起，在空中組成甲骨文的"觀"字。而最可怕的發現是——鼠牙縫裏殘留的粟米，表皮竟生長著與青銅鑒相同的紋路。
    薑綰突然割破手指，將血滴入醋盞。
    血液與醋酸混合的瞬間，竟浮現出青銅鑒的虛影。她將鼠屍殘骸拋入其中，液體頓時沸騰，蒸騰的霧氣在梁柱上凝結成卦象——竟是《周易》未記載的"澤火革"變爻。
    "用這個。"蕭決拋來犀角韘。
    當韘沉入血醋，霧氣突然化作無數細小的青銅齒輪。每個齒輪都刻著字，組合起來正是："銅為骨，金為脈，辰砂點睛見真形"。薑綰猛然醒悟，抓起案上辰砂硯台砸向地麵。
    飛濺的朱砂在月光中形成個人形輪廓——那姿態，分明是正在地窖取酒的公子咎。
    潛入地窖時，薑綰的智能手機突然自動開機。
    攝像頭拍到的畫麵令人毛骨悚然：酒壇在屏幕上呈現x光透視圖，每壇內部都懸浮著人形金絲骨架。而最中央那壇"九醞春酒"中，赫然是縮小版的蕭決輪廓。
    "不是毒酒。"薑綰聲音發顫，"是......人體煉成術。"
    蕭決的劍已抵住黑暗中的某個存在。月光透過縫隙照進來，映出公子咎慘白的臉。他手中捧著的不是酒器，而是一尊青銅人偶——人偶心口插著的銀簪，正是天子賞賜那批器物中的"丁卯"簪。
    人偶突然開口，發出的卻是九鼎生物ceo的聲音："第七號樣本活性達標，準備收割。"
    公子咎聞言跪倒，從懷中掏出個玉盒。盒內整齊排列著七枚帶血的指甲——每片都刻著天幹地支。當他將"丙寅"那枚嵌入人偶眉心時，整個地窖的酒壇同時嗡鳴，壇身上的饕餮紋竟開始吞咽彼此。
    薑綰正要後退，腳下突然踩碎個陶罐。
    湧出的並非酒液，而是成千上萬顆眼睛——全是琉璃製成的螞蟻複眼，每一顆都映出她未來死亡的瞬間。
    蕭決的劍光斬落時，她看清了陶罐內側的銘文：
    "金絲為約，血肉為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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