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崖壁滲出的血珠順著石縫蜿蜒而下，沈清歌攥著磁石針的指尖發白。
    蕭煜後撤時撞翻了她擱在青石上的藥箱，那支沾著金蟬蠱毒液的銀針正紮進他裸露的腰側。
    "別碰！"她徒手抓住蕭煜要去拔針的手腕，話音未落就被鐵索破空聲打斷。
    林羽旋身踹飛偷襲者，後背重重撞上石壁時震落簌簌碎石，先前拚成虎符的銀瓜子嘩啦啦散成滿地星子。
    蕭煜反手將沈清歌推進岩縫，染毒的荊條在掌心轉出殘影。
    第三個蒙麵人捂著咽喉倒下時，他束發的銀扣突然崩裂——是林羽的刀背替他擋下斜刺裏劈來的彎鉤。
    "第七次。"林羽抹了把糊住左眼的血，刀尖挑飛青銅麵具下蠕動的青斑，"這群雜碎怎麽殺不完？"
    沈清歌的指甲深深掐進岩壁苔蘚裏。
    她看著蕭煜後背繃帶暈開的血漬越來越濃，那抹虎符紋路竟像活物般在月光下微微起伏。
    藥杵尖端凝著的解藥早已冷卻，可她連給蕭煜包紮的間隙都找不到。
    當第十七個殺手的鐵索纏住林羽腳踝時，沈清歌終於抓起藥囊裏的硫磺粉。
    可不等她揚手，北麵岩壁突然傳來蜂群振翅般的嗡鳴。
    數十枚柳葉鏢破空而來，精準釘進殺手們握著兵器的手腕。
    "閉氣！"蕭煜突然攬住她的腰疾退三丈。
    那些釘入骨肉的暗器突然爆開紫色煙霧，中鏢的殺手竟像被抽了筋似的癱軟在地。
    林羽趁機斬斷腳上鐵索，刀鋒卷著毒霧劈向最近的敵人。
    沈清歌突然按住蕭煜滲血的腰側。
    他肌理下蟄伏的蠱毒正在瘋狂啃噬銀針，而自己掌心的磁石針突然全部轉向東北角——那裏有片被月光照得發藍的野葛藤，藤蔓後閃過半截玄色衣角。
    "救人要緊。"她突然將整瓶金蟬蠱粉灑向空中，趁著殺手們掩麵後退的瞬間，拽著蕭煜撲向野葛叢後的凹洞。
    林羽會意地斬斷頭頂枯藤，紛揚的落葉暫時遮住了追兵的視線。
    蕭煜的呼吸噴在她耳後發燙："沈大夫這是要私奔？"戲謔的尾音卻帶著氣音，他背靠岩壁緩緩下滑，繃帶縫隙裏露出的虎符紋路已經變成詭異的青黑色。
    沈清歌咬開裝磁石的鹿皮囊，三枚銀針精準刺入他肋下要穴："蕭閣主再逞強，這紋身就要爬進心脈了。"話音未落，外頭突然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緊接著是林羽變了調的驚呼。
    野葛藤被劍氣絞成碎末的刹那，沈清歌看見一道玄色身影鬼魅般掠過戰場。
    那人蒙著半張銀絲麵罩，束發的玉簪尾端雕著朵半開的曼陀羅。
    他手中軟劍每次輕振都會帶起一串血珠，倒下的殺手傷口竟與她藥箱裏那瓶金線蛹的齒痕一模一樣。
    "接著！"神秘人突然拋來個烏木盒。
    蕭煜抬手接住的瞬間，盒中突然鑽出條碧色小蛇，閃電般咬住他手腕虎符紋路的位置。
    沈清歌的藥杵剛要砸向蛇頭，卻發現蕭煜後背的青黑色正在急速消退。
    林羽的刀風掃到她鬢邊："小心左邊！"沈清歌本能地舉起藥杵格擋，卻聽見"叮"的一聲——神秘人的軟劍不知何時已挑飛劈向她的彎刀，劍尖順勢劃開殺手衣襟，露出心口處熟悉的銀瓜子烙印。
    蕭煜突然悶哼一聲。
    碧蛇脫落的毒牙嵌在他腕間，傷口湧出的黑血在地上匯成細小溪流，所過之處竟讓那些蠢蠢欲動的青斑黏液紛紛退避。
    神秘人甩出三枚金針釘住欲逃的殺手首領，轉身時玉簪不慎勾住沈清歌的絛帶。
    "等等！"她抓住那人翻飛的袖口，指尖觸到冰冷滑膩的鮫綃質地。
    麵罩下傳來聲模糊的輕笑，神秘人突然並指抹過劍刃，將沾血的劍尖在她掌心飛快地畫了個殘缺的虎符圖案。
    遠處突然響起三短兩長的鷓鴣啼。
    神秘人身形微頓，反手擲出個煙霧彈。
    等沈清歌揮開嗆人的白霧，隻餘地上一串帶血的銀瓜子，擺成箭頭直指北方滲血的岩壁。
    蕭煜撐著染血的荊條站起來，腕間傷口還在滴落黑血。
    那些原本凶悍的青斑黏液此刻像見了雄黃的蛇，在地縫裏縮成顫抖的綠線。
    林羽用刀尖挑起殺手首領的下巴，卻發現對方耳後皮膚下有什麽東西在蠕動。
    "別看！"沈清歌擲出藥杵擊中那人太陽穴，可還是晚了一步。
    殺手頭顱突然像熟透的漿果般爆開，飛濺的黏液在空中凝成隻殘缺的虎符，與蕭煜背上漸漸淡去的紋路遙相呼應。
    夜風裹著血腥味盤旋而上，將最後幾片銀瓜子吹向岩壁滲血處。
    沈清歌撿起滾落腳邊的磁石針，發現所有指針都死死定在北方——那裏本應堅硬的石麵，此刻正泛著類似人皮浸油後的詭異光澤。
    林羽的刀尖挑開最後一具屍體衣襟時，沈清歌正用磁石針吸出蕭煜肋下的毒血。
    那些銀針在月光下泛著青紫，針尾凝著的血珠滴落時，竟在岩石上蝕出細小的孔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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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紋路..."沈清歌的指尖懸在蕭煜後背半寸，方才還猙獰的虎符此刻褪成淡青色，倒像是褪色的刺青。
    她突然想起什麽，抓起磁石針轉向北麵滲血的岩壁——所有指針如同被無形的手掰著，齊刷刷釘死在那個方向。
    蕭煜係衣帶的手頓了頓。
    他腕間碧蛇咬出的傷口已經結痂，暗紅的血痂邊緣卻泛著金線蛹特有的磷光。"沈大夫再盯著看，蕭某可要收診金了。"他屈指彈飛沾著毒液的銀針，針尖釘進岩縫時帶起一串火星。
    沈清歌耳尖發燙，轉身去翻搗碎的藥草。
    林羽突然用刀鞘敲了敲岩壁："這血不對勁。"他抹了把石縫裏滲出的暗紅液體，指腹搓開時竟扯出蛛絲般的銀線，"像是...人血混著水銀。"
    話音未落，北麵岩壁突然傳來簌簌響動。
    那些泛著油光的石麵開始龜裂，露出內裏蜂窩狀的孔洞。
    沈清歌藥箱裏裝蠱蟲的琉璃罐突然劇烈震顫，數十隻金線蛹瘋狂撞擊著瓶壁，觸須齊刷刷指向崩塌處。
    "退後！"蕭煜攬過沈清歌的腰疾掠三丈。
    原本堅實的岩壁轟然坍塌，月光照進蜂窩狀的洞穴，映出滿地裹著銀箔的屍骨。
    最深處那具骷髏心口插著柄短刀，刀柄鑲嵌的銀瓜子與他們拚成的虎符分毫不差。
    林羽用刀尖挑起半片銀箔，對著月光眯起眼："三年前漕幫失蹤的運銀船..."他突然噤聲，因為沈清歌正用磁石針吸附那些銀箔碎片。
    針尖牽引著銀片拚出殘缺圖案，竟與殺手爆體時凝成的虎符缺口完全吻合。
    蕭煜突然捂住心口悶哼。
    他後背淡去的紋路驟然發燙，燙得沈清歌敷上去的藥膏嘶嘶冒起白煙。
    林羽眼疾手快斬斷一縷襲來的銀絲——那些從屍骨眼眶鑽出的銀線正像活蛇般遊走，尖端分明是縮小版的彎鉤形狀。
    "此地不宜久留。"沈清歌將磁石針按在蕭煜掌心，針尖立刻轉向京城方向顫動不止。
    她忽然想起神秘人劍尖畫的殘缺虎符，那缺失的部分...正與岩洞中銀箔拚圖的分毫不差。
    三人踏著滿地銀屑退出洞穴時，蕭煜突然回頭望了一眼。
    月光透過蜂窩狀的岩壁，在滿地屍骨上投出個巨大的虎符陰影。
    那陰影隨著雲層移動緩緩轉向北方，與他們來時的官道形成微妙的角度。
    林羽往傷口撒金創藥的手抖了抖："這些屍骨擺成的陣...像不像羅盤？"他刀鞘劃過地麵，銀屑隨著劃痕聚成指向京城的箭頭，與他們先前發現的銀瓜子標記完全重合。
    沈清歌突然攥緊裝著碧蛇的烏木盒。
    盒蓋縫隙滲出幾縷青煙，煙霧凝成的小蛇竟朝著岩洞方向頻頻叩首。
    她後背滲出冷汗，終於明白神秘人為何特意留下這條蠱王——那岩洞裏密密麻麻的蜂窩孔洞，分明是養蠱人最愛的"千蟲巢"。
    蕭煜把玩著從殺手首領身上摸出的銀瓜子，突然輕笑出聲："看來有人把整座山做成了機關匣。"他指尖銀光閃爍，暗器破空釘進岩壁裂縫，整座山體突然響起齒輪轉動的轟鳴。
    當他們策馬衝出山穀時，身後傳來巨石坍塌的巨響。
    沈清歌回頭望去，月光下的山巒輪廓竟與蕭煜後背的虎符紋路漸漸重疊。
    林羽突然勒馬，他的刀尖指著官道旁的老槐樹——樹皮上赫然刻著新鮮的曼陀羅花紋，花瓣數量正好對應他們斬殺的殺手人數。
    夜風卷著血腥味掠過馬鞍，蕭煜腕間的磷光突然灼痛。
    他低頭看見結痂的傷口裂開細縫，滲出的黑血在掌心凝成個箭頭，直指百裏外燈火闌珊的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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