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探秘凶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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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時的更鼓聲還在屋簷角落回蕩,蕭煜戴著一張蠟黃的人皮麵具混入了內務府。
    他縮著肩膀模仿小太監走路時,後槽牙幾乎要被自己咬碎——這個張公公最愛用摻了鐵砂的拂塵抽打別人,前幾天剛打死了一個負責打掃的啞巴。
    “小順子!”張公公陰森森的聲音從耳房飄了出來,“給咱家換一盞明瓦燈。”
    蕭煜盯著青磚上蜿蜒的燈油痕跡,突然想起三年前在漠北假扮馬販子被識破時,對方靴底也帶著同樣的鬆油香味。
    他捧著燈盞的手出奇地穩,喉嚨裏卻泛起一股血腥味,剛才含著的變聲藥丸正在灼燒著他的聲帶。
    雕花窗欞突然被夜風吹開了半掌寬的縫隙。
    “大人,西邊角門……”一個裹著鬥篷的身影從暗處閃了出來,話在看到蕭煜時突然停住了。
    張公公拂塵的柄“哢嗒”一聲彈出了一截刀刃,蕭煜撲通一聲跪下的瞬間,袖中暗藏的琉璃鏡將月光折射到了梁柱間的蛛網上——這是影閣約定好的示警暗號。
    “喵——”
    炸毛的黑貓從房梁上跳了下來,正好打翻了張公公案頭的鎏金香爐。
    蕭煜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看著那雙繡著金線的黑色靴子從眼前走過。
    灰燼裏混著半片未燃盡的羊皮紙,隱約能辨認出“太廟地宮”四個朱砂字。
    沈清歌這邊正被七八個藥童堵在了曬藥場。
    為首的陳太醫捏著她上個月解剖瘟疫屍體的記錄,山羊胡氣得翹了起來:“女子持刀解剖屍體已經是駭人聽聞了,如今連院判大人的《千金方注疏》都敢篡改!”
    “如果按照古方用砒霜入藥,上個月疫區會多死三百人。”她突然掀開左手的紗布,猙獰的燙傷疤痕嚇得藥童們往後退了半步,“這是熬製解藥時被銅鼎燙傷的——諸位可曾在病患吐血時被髒東西濺到過眼睛?”
    人群中有個圓臉藥僮把頭扭到了一邊。
    沈清歌記得他姐姐死在了東市的疫棚裏,突然把藥杵重重地砸向青石台:“疫鬼索命不分貴賤,諸位今天攔住我,將來可敢直麵枉死的冤魂?”
    蕭煜貼著冷宮殘破的宮牆快步走著,懷裏還揣著半塊沾了灰的茯苓糕——這是從張公公的茶碟裏順來的證物。
    戌時的梆子聲驚飛了老槐樹上的烏鴉,他望著烏鴉翅膀掠過的方向,瞳孔突然收縮,那抹在太醫院牆頭閃過的黛色裙角,分明是蘇婉豢養的探子最愛用的浮光錦。
    “小順子倒是比往日機靈。”背後傳來一陣嘶啞的冷笑聲,張公公的拂塵不知什麽時候勾住了他腰間的令牌,“三更天該去太廟值夜的差事,咱家賞給你了。”
    沈清歌踢翻火盆時,炭灰紛紛落在《千金方注疏》的殘頁上。
    她假裝收拾散落的艾草,手指迅速摸向書架底層凸起的木紋。
    剛才陳太醫拂袖離去時,一本《神農百草輯錄》的書脊分明閃過暗金色的反光。
    “沈姑娘還不走?”掌燈的老太監突然出現在門廊,昏黃的燈籠照著她手腕上的銀鐲泛出幽藍色的光。
    沈清歌把碾碎的雄黃粉撒向火堆,爆燃的綠色火焰中傳來一聲極輕的機關響動,藏書閣東牆的《西域輿圖誌》突然自己挪開了半寸。
    子時的露水打濕了蕭煜的衣領。
    他跪在太廟的漢白玉台階前,看著張公公把茯苓糕供上祭台,終於明白那股不協調的甜香是從哪裏來的——二十年前被毒殺的先帝寵妃,臨死前咬破指尖寫下的血書就藏在供品匣的夾層裏。
    沈清歌摸到暗格時,窗外飄來若有若無的苦杏仁味。
    她反手把銀簪插進發髻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簪頭沾著的雄黃粉正好落在硯台裏,與殘墨混合成詭異的絳紫色——這是影閣傳遞“危險”的暗號。
    藏書閣突然響起雜亂的腳步聲,沈清歌順勢打翻了博古架上的陶罐。
    飛濺的當歸片撒了一地,她跪坐在地上的瞬間,手指觸到了暗格裏冰涼的鎏金書角。
    “這是在鬧什麽!”院判大人的怒喝聲震得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
    沈清歌攏在袖子裏的手死死地攥住暗格邊緣,後頸突然感受到如刀般鋒利的目光——蘇婉的翡翠耳墜正在門廊的陰影裏幽幽發亮。
    沈清歌的指甲在鎏金書角上掐出月牙形的白印。
    門外蘇婉的翡翠耳墜晃得她太陽穴突突直跳,掌燈老太監的燈籠正巧照在打翻的雄黃粉上,在地麵拖出扭曲的蛇形暗影。
    "父親明鑒。"她突然抓起陶罐碎片劃破指尖,鮮血滴在當歸片上竟泛起靛藍色,"有人在這些藥材裏摻了蛇心草——上月疫區暴斃的十九人,屍身口鼻出血皆呈此色!"
    院判大人俯身查看時,蘇婉繡著金絲牡丹的繡鞋已經踩住暗格邊緣。
    沈清歌借著整理裙擺的姿勢猛地撞向博古架,三排青瓷藥罐應聲而倒,那本《神農百草輯錄》恰好滑到院判腳邊,書頁間掉出半張泛黃的輿圖。
    "放肆!"蘇婉的茶盞突然潑向輿圖,滾燙的茶水在沈清歌手背燙出紅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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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水漬暈開的墨跡裏,原本標注著"漕運碼頭"的朱砂印突然顯出血絲狀的紋路——這是用苗疆蠱蟲體液特製的密文。
    沈清歌捏著茶盞碎片的指尖發白。
    潑濺的茶湯在青磚縫裏蜿蜒成奇怪的圖案,像極了三日前她在蕭煜袖口看到的影閣密信暗號。
    她忽然伸手蘸著茶漬在輿圖上塗抹,狀似慌亂地擦拭水跡:"蘇掌事連先帝禦賜的藥典都敢損毀?"
    "夠了!"院判大人拂袖卷起殘破的輿圖,沒注意到有粒朱砂粘在了蘇婉的袖口。
    沈清歌垂眸盯著自己染血的羅裙,藏在裙褶裏的銀針正微微發燙——這是蕭煜特製的驗毒針,此刻針尖已變成詭譎的孔雀綠。
    戌時的梆子聲穿過藏書閣雕花窗時,蕭煜正用舌尖頂著變聲丸在張公公臥房翻找。
    床榻下的紫檀木匣泛著苦杏味,匣蓋鸞鳥浮雕的眼睛卻是兩粒會轉動的琉璃珠。
    他忽然想起漠北巫師占卜用的骷髏骰子,袖中暗藏的銀絲倏地纏上房梁。
    哢嗒。
    暗格彈開的瞬間,七枚淬毒的柳葉刀貼著耳際掠過。
    蕭煜後仰時人皮麵具被劃開半寸,露出下頜那道月牙形舊疤——三年前江南漕運案,正是這道疤讓漕幫二當家認出了"已死"的影閣閣主。
    "好精巧的連環弩。"他倒掛在房梁上輕笑,看著第二波暗器釘入方才站立的位置。
    青磚縫隙滲出幽藍液體,被月光照得宛如毒蛇信子。
    懷中的茯苓糕突然滾落,在毒液中發出滋滋聲響,甜香混著焦臭味令人作嘔。
    沈清歌這邊正用銀簪挑開《千金方注疏》的包漿書脊。
    被茶水泡發的夾層裏露出半截鮫綃,上麵用孔雀膽汁液寫著:七殺位動,貪狼吞月。
    她腕間的銀鐲突然發出蜂鳴般的震顫——這是蕭煜送她的影閣機關鐲,遇蠱毒則鳴。
    "沈姑娘好雅興。"蘇婉的護甲叩在藥杵上,將沈清歌剛拚好的密文碎片掃進炭盆,"聽聞蕭公子最愛城南王記的茯苓糕,可惜..."她染著蔻丹的指尖拂過炭灰,"有些吃食看著香甜,內裏可是會要人命的。"
    藏書閣突然卷進一陣穿堂風,將炭灰吹成旋轉的漩渦。
    沈清歌盯著漩渦中心逐漸顯形的灰白紋路,突然想起蕭煜教她的星象圖——這分明是北鬥七星的排布軌跡。
    她佯裝咳嗽用帕子捂住口鼻,帕角繡著的安神草藥粉隨風飄散。
    蕭煜的銀絲在房梁上磨出火星子。
    第三波暗器竟是九枚會拐彎的回旋鏢,他翻身躍向博古架時,袖中暗藏的琉璃鏡突然映出窗外人影——張公公的拂塵柄在月光下泛著鐵青色,正緩緩指向他所在的方位。
    "小順子這是餓得偷嘴?"陰冷的笑聲貼著門縫鑽進來。
    蕭煜的靴尖勾住博古架最底層的暗格,整個人如紙鳶般倒翻至梁柱背麵。
    懷中的鎏金令牌不慎滑落,正巧卡在機關弩的發射槽上。
    沈清歌的銀針在輿圖上戳出北鬥七星的形狀。
    當針尖刺破"貪狼吞月"的"月"字時,鮫綃突然自燃成青紫色火焰,灰燼裏浮出用犀角粉寫的蠅頭小楷:亥時三刻,太廟地宮。
    "當啷——"
    蘇婉的翡翠鐲子突然炸開,滾出三顆冒著白煙的丸藥。
    沈清歌抓起手邊的艾草束擲向丸藥,爆燃的火光中,她看見院判大人的官靴正踩住那片顯形的星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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