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歧路初臨,矛盾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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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文)
城樓簷角的銅鈴還在晃,沈清歌的銀針卻突然停住顫動。
她將沾著鬆香的腰牌往藥筐深處推了推,蕭煜布滿薄繭的掌心還殘留著祭天台石料的青苔味——工部清單上多出來的三倍朱砂,此刻正在某處石縫裏滲著血。
"你聞。"沈清歌突然抓住蕭煜正要撤走的手腕,指尖劃過他腕間新結的痂,"這腰牌浸過曼陀羅汁。"
蕭煜反手將她的手指包進掌心,卻在聽到"曼陀羅"時僵了僵。
這種能致幻的毒草,上月剛出現在西郊亂葬崗的十七具屍體鼻腔裏。
推車碾過青石板的聲響突然變得刺耳,他望著漸近的東市牌坊,喉結動了動:"申時三刻,老地方碰頭。"
沈清歌望著他消失在晨霧裏的背影,藥筐裏剛采的紫珠草突然滲出汁水,染紅了墊底的粗麻布。
張公公的紫金冠在午後的日頭下閃著詭異的光。
沈清歌蹲在太醫院晾曬藥草的閣樓上,看著那頂轎子轉過三道宮牆,最終停在禦花園東南角的假山後。
轎簾掀起時,她嗅到了熟悉的鬆香味——與城門守衛腰牌上一模一樣的太醫院特製藥蠟。
"他每日申時要去給麗妃送安神湯。"蕭煜不知何時出現在飛簷上,易容成小太監的臉在樹影裏斑駁不清,"今夜子時,我去他房裏找賬本。"
沈清歌手裏的搗藥杵重重砸在石臼裏,半幹的黃連碎末濺上衣襟:"你當影閣還管著江湖事?
那曼陀羅汁泡過的腰牌..."
"等查到證據,那些朱砂染紅的祭天台石料早埋進護城河了。"蕭煜突然翻身躍下,帶著青竹氣息的衣袖掃過她發間步搖,"清歌,我們等不起。"
簷角銅鈴又響,這次帶著血腥氣。
戌時的梆子剛敲過三聲,蕭煜已經摸進張公公臥房。
他易容成送炭火的小廝,卻在掀開第三塊地磚時嗅到鐵鏽味——太濃了,濃得不像常年燃著沉香的屋子。
袖中暗藏的毒蒺藜剛要彈出,窗外突然傳來九淺一深的貓叫聲。
這是他們約好的警示暗號。
蕭煜的後頸瞬間繃緊,可已經來不及了。
床板下的機關轟然開啟,五個黑衣人從地窖竄出,刀刃全朝著他易容的那張臉劈來。
他急退三步撞翻博古架,青瓷瓶碎裂的瞬間,袖中毒煙混著粉塵炸開。
"老三?"為首的殺手突然遲疑。
蕭煜臉上的人皮麵具正在毒煙裏融化,露出原本的眉眼。
他趁機甩出腰間軟劍,劍鋒割破最近那人的喉管時,鮮血噴濺在張公公床頭的《金剛經》上——經書封麵沾著朱砂。
"祭天台的經文果然要用人血謄抄。"蕭煜冷笑,靴底卻突然打滑。
地磚縫隙滲出暗紅液體,帶著曼陀羅的甜腥。
他眼前晃過沈清歌晨霧裏發白的指節,劍勢不由慢了半拍。
兩柄鋼刀左右夾擊而來。
沈清歌在聞到血腥味的刹那就捏碎了袖中瓷瓶。
她沿著蕭煜沿途留下的磷粉痕跡追到暗巷時,正看見他臉上剝落的人皮麵具——那是今晨她親手替他貼上的。
三個殺手轟然倒地,另外兩人卻突然撕開外袍。
精鐵軟甲在月光下泛著幽藍,顯然是淬過毒的。
沈清歌將最後半瓶迷藥攥在手心,突然想起張公公轎簾掀開時,麗妃宮女鞋麵上沾著的紫珠草汁液。
"接著!"她揚手拋出藥囊。
蕭煜淩空翻身接住的瞬間,淡紫色粉末從指縫漏出。
殺手們急退半步的動作證實了她的猜想——這些人果然都中過曼陀羅的毒。
她趁機甩出三枚銀針,針尾係著的藥繩遇風即燃,將迷藥烘成淡霧。
最後倒下的殺手瞪著眼睛,指甲縫裏的朱砂紅得刺目。
"你受傷了。"沈清歌按住蕭煜滲血的右臂,才發現他手裏攥著半片染血的經文。
泛黃的紙張上,"戌時三刻"四個字被血漬暈開,正是張公公每日去禦花園的時辰。
蕭煜突然抓住她沾著藥粉的手指:"那頂紫金冠..."
"在暗巷東南角的排水口。"沈清歌抽回手,指尖殘留的溫度讓她想起破曉時他掌心的脈搏。
當她扒開青苔覆蓋的鐵柵欄,張公公的紫金冠正卡在鏽跡裏,冠內沿卻露出一截新鮮墨跡——是半個時辰前才寫下的佛經。
月光突然被烏雲吞沒
暴雨傾盆時,沈清歌正在碾碎最後一把紫珠草。
瓷缽邊緣沾著蕭煜的血,混著藥汁在燭火下泛出暗紫色。
她聽見木門被重重推開的聲音,銅盆裏煮著的解毒湯突然騰起青煙。
"那本《金剛經》是工部侍郎親筆謄抄的。"蕭煜甩開滴水的披風,靴底在青磚上拖出暗紅水痕,"張公公床頭的暗格裏藏著半塊兵符。"
沈清歌將銀針浸入雄黃酒,針尖挑起的血絲在燭光裏蜷縮成曼陀羅的形狀。
她盯著蕭煜腰間新添的刀傷:"若今夜你真殺了張公公,明日祭天台的石料就會沉進護城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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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在兵符被他們轉移了!"蕭煜突然抓起案上的藥杵,白玉杵頭重重戳在染血的經文上。
墨跡暈開的"戌時三刻"恰好蓋住麗妃的印鑒,像道猙獰的傷口。
窗外的雨聲驟然變急,沈清歌袖中的銀針匣突然彈開三寸。
這是她特製的機關——每當空氣裏的曼陀羅濃度超過臨界,針匣就會預警。
她猛地推開雕花木窗,暴雨裹著硫磺味撲進來,混著遠處軍營特有的鐵鏽氣。
蕭煜的劍鞘"當啷"撞上藥櫃,二十四個小抽屜同時震開。
當歸與川芎的藥香裏,沈清歌看見他指尖粘著半片金箔,正是從張公公紫金冠內側剝落的。
"戌時三刻,趙將軍的親衛換了三班崗。"沈清歌用鑷子夾起金箔,對著燭火轉動角度,"你聞這上麵的鬆香,和麗妃宮裏的安神湯..."
"等我們湊齊證據,叛軍的刀已經架在聖上脖子上了!"蕭煜突然扯開衣襟,胸膛上新鮮的抓痕滲出黑血,"今日那些殺手的軟甲,分明是兵部上月才入庫的玄鐵甲!"
藥杵突然在瓷缽裏打滑,沈清歌的指甲在紫檀案幾上刮出細痕。
她想起黎明時分蕭煜腕間的痂——那是在祭天台石料堆裏被鐵蒺藜劃傷的,此刻正被暴雨淋得發白。
"三日前太醫院丟了兩斤砒霜。"她突然將藥囊摔在染血的經文上,淡紫色藥粉在"戌時三刻"字樣上燒出小洞,"若你昨夜硬闖張公公臥房,此刻砒霜就該出現在我們的晚膳裏。"
更漏裏的浮標突然卡在子時位置,銅壺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蕭煜擦拭劍鋒的手頓了頓,劍身映出沈清歌發間搖晃的銀針——那支本該插在殺手百會穴的針,此刻正別在她鬆散的雲鬢裏。
暴雨在寅時初歇,沈清歌推開藥房後窗時,晨霧裏飄來焦糊味。
她指尖的銀針沾著露水,在青磚上畫出軍營布防圖的輪廓。
當蕭煜的佩劍第三次撞上藥碾,她終於將染血的兵符殘片按在圖上。
"趙將軍的糧草車比往常早出發了半個時辰。"蕭煜的劍尖突然挑起她腰間藥囊,"其中三輛車的車轍深了三寸。"
沈清歌的銀針在兵符缺口處停頓,針尖沾著的曼陀羅汁突然凝結成珠。
她想起麗妃宮女鞋麵上那抹紫珠草痕跡——那本該是昨日辰時才從西郊采回的鮮藥。
晨光刺破雲層時,兩人同時望向軍營方向。
沈清歌的藥箱底層傳出輕微爆裂聲,那是遇到雄黃就會自燃的追魂香;蕭煜的劍穗無風自動,係著的銅鈴正指向趙將軍駐軍之地。
官道上的馬蹄印還凝著夜雨,最深的那道蹄鐵痕裏嵌著半粒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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