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悸動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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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春的風沙在玉門關外打了個旋,卷著半片枯黃的胡楊葉掠過將軍府朱漆門檻。柳如煙攥著虎骨刀的指節無意識收緊,看著蕭戰霆扶著李婉兒下馬時,刻意避開了她腰間那道尚未痊愈的箭傷——那是三日前突厥細作突襲時,李婉兒替他擋下的流矢,卻在傷口結痂處留著極淺的艾草香,與西突厥暗紋毒的氣息詭異地重疊。
    “將軍府的暗衛都換了狼眼紋麵甲。”柳如煙指尖劃過門柱上新刻的三橫暗紋,那是昨夜她親自定下的監視暗號,“子時起每兩刻換崗,廚房炭火需用紅柳木,煙餅裏摻三分蛇莓粉——防著有人借藥膳下毒。”
    李婉兒倚著門框輕笑,腕間銀鈴暗紋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柳姑娘倒是周全,連本王妃頸間的玉墜都算到了。”她指尖撫過青玉蓮花吊墜,花蕊處暗藏的密報夾層恰對著柳如煙的視線,“隻是將軍與本王妃分住東西兩院,這‘夫妻和睦’的戲碼,怕是要累柳姑娘多費心了。”
    蕭戰霆的肩甲在門燈下投出棱角分明的影子,聽見“夫妻”二字時,指腹重重碾過門環上的狼首紋——那是柳如煙三日前親手替他補上的刀痕。“夫人養好傷便好。”他的聲音淡得像沙礫,“鎮北軍規矩,暗樁需得住在明處才安全。”轉身時袖擺帶起的風掠過柳如煙鬢角,混著極淡的鬆脂味,正是她今日晨起替他修補甲胄時,沾在狼首紋肩帶上的氣息。
    返程的青騅馬踏碎滿地星子,蕭戰霆忽然勒住韁繩,月光在他鎖骨下方的舊疤上鍍了層銀邊:“李婉兒腕間銀鈴,是皇後親賜的‘聽風’密器。”他望著柳如煙握刀的手背,那裏還留著方才扶李婉兒時蹭到的朱砂印,“明日讓暗衛在她妝匣裏埋粒沙蜥眼,若銀鈴響過三聲,沙坑底下的密道入口便用狼血封死。”
    柳如煙忽然想起三日前在胡楊林,蕭戰霆教她用碎玉敲出“假死”暗號時,指尖也是這樣劃過她的掌紋。她垂眸盯著馬鞍上的狼首雕花,喉間忽然泛起澀意:“將軍待她……倒是詳盡。”話出口才驚覺語氣不對,指尖猛地掐進掌心的虎骨刀紋。
    蕭戰霆的馬鞭在夜空中甩出清越的響,驚起數隻棲息的沙燕:“她脖子上的玉墜,比西突厥的狼血封門更難對付。”他側頭時,甲胄肩帶滑落半寸,露出與柳如煙腕間相似的舊疤,“皇後要的是鎮北軍——而我們,隻需要她以為,李婉兒的密報能換半座玉門關。”
    夜風卷著沙礫撲打甲胄,柳如煙忽然看懂他方才扶李婉兒時,拇指按在她肘間“少海穴”的力度——那是能讓銀鈴密器暫時失靈的製穴手法。她忽然想起自己在現代殺手組織時,師父說過的“任務搭檔需留三分戒心”,可為何此刻望著蕭戰霆肩甲上晃動的狼牙項鏈,心裏卻像被胡楊針刺了般,隱隱作痛?
    主帳的燭火在三更時分驟然亮起,柳如煙隔著帳幕聽見蕭戰霆甩袖時甲胄相擊的脆響,比平日多了兩聲停頓——那是“緊急軍務”的暗號。她摸了摸腰間暗袋裏的碎玉,推門時正看見蕭戰霆將染血的軍報拍在沙盤上,阿虎副將的令牌在燭火下泛著冷光,邊緣還沾著未幹的突厥彎刀鏽跡。
    “阿虎的刀,卡在突厥右賢王帳前的拒馬樁裏。”蕭戰霆的指尖碾過沙盤上代表右賢王帳的狼首標記,沙粒簌簌落在他指縫間,“他的暗衛令,今早從紅柳峽暗河漂出來——刀柄纏著半片皇後賜的蜀錦。”
    左右營主將的甲胄同時發出輕響,左營王統領的手按在刀柄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末將請命,帶三千狼騎踏平右賢王帳!”
    蕭戰霆卻忽然抽出短刀,在沙盤上劃出比往日更深的狼頭紋:“十五日後是西突厥祈天地祭,王帳上下齋戒三日。”刀痕與柳如煙昨夜在樺樹皮上畫的刺殺路線嚴絲合縫,“阿虎用命換來的密報,不是讓我們報仇,是讓太子的‘天狼之心’,永遠捧不上祭壇。”
    他抬頭時,目光恰好落在柳如煙腕間舊疤上,聲音突然放輕:“讓‘煞’組加緊練沙下閉氣,拒馬樁下的暗河,比預計的深三尺。”頓了頓,又補了句,“李婉兒的早膳,以後由你親自送——她總說你調的蛇莓蜜,比宮裏的合口。”
    帳外傳來三聲混著沙礫的狼嚎,是“狐”在確認密道監視就位。柳如煙望著蕭戰霆案頭那半塊碎玉,忽然想起方才在將軍府,他替李婉兒整理衣襟時,指尖始終停在離她咽喉三寸的位置——那是殺手判斷致命距離的本能,而非丈夫對妻子的溫柔。
    散會後,蕭戰霆忽然叫住她,碎玉在掌心轉了個逆時針狼頭——隻有他們懂的“無需多問”暗號。月光從帳頂縫隙漏下,照見他鎖骨下方的刀痕。
    “她的傷,不影響寫信。”蕭戰霆忽然說,聲音像鬆針落在沙麵,“皇後若知道鎮北軍缺糧,便會催西突厥動手——而我們,需要他們在祭典那日,把所有兵力都堆在祭壇前。”
    柳如煙忽然明白,為何他堅持讓自己送李婉兒的早膳。殺手的本能讓她瞬間算出,從將軍府到主帳的距離,恰好夠她在毒發前,用虎骨刀抵住李婉兒的咽喉。可當蕭戰霆的指尖劃過她手背,留下半枚沙礫時,她忽然發現,自己竟在期待他多說些什麽,哪怕隻是關於戰術的隻言片語。
    夜風掀起帳簾,卷來遠處沙坑的悶哼——那是“北鬥”在練袖箭角度。柳如煙摸著暗衛令上的“定”字,忽然想起現代殺手組織的信條:“任務之外,不可動情。”可為何此刻,望著蕭戰霆甲胄上晃動的狼首紋,她竟覺得,那比任何暗殺路線圖,都更讓她心跳失序?
    燭火突然被風沙撲滅,黑暗中,蕭戰霆的碎玉又劃了個逆時針狼頭——這次,尾音拖得比平時長了半拍。柳如煙忽然懂了,那是他在說:“別多想。”可她攥著虎骨刀的手,卻怎麽也鬆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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