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江門:華僑舊夢、西江暮影與騎樓回響的敘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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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沿著西江而西,進入江門。
    陽光尚未褪盡,江風已涼,寬闊的河麵泛起層層鱗波。相比廣州的熱烈、佛山的剛勁,江門像是一頁被時間折疊過的信箋,語句模糊,但情感仍在。
    這裏不是匆忙的城市,它像一位寄居異鄉多年的老人,身上有海的鹽氣,也有故土的塵土。騎樓依舊,街道安然,仿佛曆史在這裏並未離開,隻是學會了沉默。
    一、開平碉樓:沉默磚牆中的歸國夢
    我從市區出發,踏入開平。
    一排排碉樓錯落在水田之間,既像塔,又像屋。磚與石交織,歐式花窗與中式飛簷在一座建築上和平共處。
    導遊小範說:“這些樓,是當年華僑掙了錢後寄回來的‘安全感’。”
    我站在立園的露台上,望著遠處水鄉的倒影,仿佛看見一個身穿西裝的青年,從唐人街走入家鄉,一磚一瓦親手設計,隻為母親一生安穩。
    我問小範:“那他們最後回來了麽?”
    她沉默了一會:“有些回來了,沒幾年就走了;有些,一生沒回來。”
    我寫下:
    “江門的碉樓,不是防盜的塔,是念頭的堡壘。它們不隻是家,而是‘我還想著你’的證明。”
    二、赤坎古鎮:騎樓與影子的雙重街道
    下午,我來到赤坎古鎮。
    這裏的街道不寬,卻層層疊疊地鋪滿了曆史。騎樓高聳,斑駁的牆麵還留有“xx洋行”、“xx銀號”的浮雕,陽光從破損的木窗落下,如舊日夢境的餘溫。
    鎮裏幾乎無人,我獨自穿街而過,恍惚間仿佛走進一場無聲的電影。
    一家老照相館依然掛著“證件快照”的牌子,但玻璃裏早已沒有影像。門口坐著一位八十多歲的老太太,目光呆滯又專注地看著前方。
    我問她:“您是在這長大的?”
    她點頭:“我阿爸是做布的。他走的時候我三歲。”
    “去哪了?”
    “南洋。之後沒回來。”
    我寫下:
    “赤坎不是舊鎮,是時間留給故鄉的備份。它不是廢墟,而是一頁未寄出的家書,一盞沒等到人的門燈。”
    三、蓬江舊街:南洋歸影與煙火食肆
    夜色降臨,我返回江門市區,行走於蓬江邊的老街。
    這裏與赤坎不同,更鮮活些。夜市點亮,燒鵝、雲吞、臘味、白切雞的香氣交匯,攤主們用粵語喊價,用笑聲攬客。
    我在一家燒臘鋪坐下,老板是第三代歸僑,曾在菲律賓讀書,如今繼承祖業。
    他看我沉默,問:“你外地來?”
    我點頭,他笑著遞來一碟脆皮燒鵝,說:“吃。我們這裏,不多問,先吃。”
    我問他:“你怎麽看江門的過去?”
    他說:“我們沒必要一直回頭看,但不能不記得。我們這城市,有很多人,從來就不完整。”
    我寫下:
    “江門的夜不是流光溢彩的奢華,而是記憶在煙火中的碎片拚貼。每一道菜,每一張桌,都是歸國者、失聯者、守候者的另一種告別。”
    四、鶴山石澗:廠房、僑屋與新一代的沉靜野心
    第二天,我前往江門下轄的鶴山市。
    這裏與主城區不同,工廠密布,街頭是打卡上下班的年輕人,外賣騎手與物流貨車在交叉口高速穿梭。
    在一家廠房後麵,我見到一棟斑駁的僑屋,屋主是95後的年輕人,他正在維修屋頂。
    我問:“你住這?”
    他說:“不常住。我在廠裏上班,這房子是太公留下的,我想先修好再說。”
    我問他:“你願意留在這城市嗎?”
    他擦了擦額頭的汗:“不是願不願意,是這城市一直等著我們回來。”
    我寫下:
    “江門不需要你多優秀,它隻要你願意回來。就像這片地,從沒把你當外人,即使你走了三代。”
    五、地圖與歸根章節的清緩終止符
    夜裏我回到江邊,西江如練,江風如歌,頭頂是華燈初上,腳下是百年石板。
    我攤開地圖,從佛山到江門,不隻是城市的相鄰,更是從‘技藝’到‘記憶’的轉調。這一章,不高昂,卻極沉穩。它不講“出發”,而講“歸根”。
    我在《地球交響曲》的頁腳寫下:
    “江門是中國篇章中的敘事章節。它用騎樓書寫過往,用碉樓守護離別,用小鎮喂養等待,用廠房迎接新生。它不是中心,卻是情感的原點。它不大聲,但它講得清。”
    燈火下,老街慢慢熄聲,江水緩緩退潮,我輕聲說:
    “下一站,是陽江。
    一座臨海而立、海鹽與刀剪共舞的嶺南邊疆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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