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榆林:塞北沙風與長城盡頭的守望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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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延安,踏上北上的路,我的腳步緩慢卻堅定。
    從黃土高原的深處繼續前行,我來到了中國北方的另一座邊塞重城——榆林。
    這是一座被風雕刻過的城市。風,從沙漠吹來,從戈壁吹來,從漫長的長城那頭呼嘯而至。榆林人不怕風,他們習慣了讓生活在風中長出筋骨。
    這裏是長城的咽喉,是秦晉與內蒙古交匯的骨節,是農與牧、北與中、中與原的交錯地。
    榆林的地名像一張粗布織就的地圖——鎮北台、紅石峽、無定河、米脂女、佳縣鼓、綏德書。每一個名字都帶著沙塵味,也藏著歲月的密語。
    我來,是為了觸碰那種“站在風裏也不眨眼”的精神。
    一、鎮北台:風裏修出的曆史肌肉
    我第一站,是鎮北台。
    據說,這是明長城最宏偉的墩台之一,三十米高的台體,如一尊土黃色的石雕,靜默矗立在榆陽區的風口處。
    我爬上鎮北台時,風大得幾乎要把我的帽子卷走。我蹲在台頂角落,聽風從台磚縫隙中呼嘯而過,仿佛在講千軍萬馬的過往。
    有個老人也在台上,他是當地義務講解員,靠著牆、戴著老棉帽。
    他說:“你聽見了嗎?這風,不是吹你,是讓你記住。”
    我問:“記住什麽?”
    他答:“記住曾經有人在這兒凍得發抖,也要守著邊,哪怕沒人告訴他們值不值。”
    我寫下:
    “榆林的牆,不隻是城防,
    是邊地之上的人骨頭;
    她不是曆史遺址,
    是一個民族的硬氣所在。”
    二、紅石峽:石縫間的信仰與書寫
    第二天,我轉向南邊,來到了紅石峽。
    峽穀不大,卻深沉。紅褐色的石壁上刻滿了題詞、詩文、年號、官名。從明代至清末,每一寸石麵都寫著一段故事。
    我沿著峽穀小徑走,陽光從石縫間灑下,一線線落在字上,仿佛點亮了那些已經沉睡的聲音。
    在一塊清代石碑前,我遇到一位中學生,正在臨摹碑文。
    他說他是綏德人,學校組織來寫生。他邊描邊念:“風生峽內,筆落石間。”
    我問:“你知道這是誰寫的嗎?”
    他說:“不記得了,但老師說,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寫’。”
    我寫下:
    “榆林的字,不求傳世,
    但願刻進石頭、穿進風裏;
    她的峽,不靠奇險出名,
    卻每一步都踏實著朝代的腳印。”
    三、無定河邊:沙水交界的民族邊緣感
    我走向榆林北界的無定河。
    這條河名喚“無定”,實則四季波動不休。有時河水盈盈,有時沙壓成岸,像極了這裏的曆史:常變、不絕。
    河岸邊,有牧民趕著羊群過河。幾隻小羊掙紮著不願下水,被主人抱著挨個送過對岸。
    我坐在岸邊,與牧民攀談。他是蒙古族後裔,說著一口夾雜著漢語和蒙語的方言。
    我問:“你覺得這條河重要嗎?”
    他說:“它要走了,風就來;它不走,人心就定。”
    我聽懂了。他說的不是水,是一種邊境民族的生活節奏。
    我寫下:
    “榆林的水,不溫柔,
    卻分清了牧與農,邊與中;
    她的河,能馴羊,也能載兵,
    是沙漠的縫,是草原的線。”
    四、米脂與佳縣:女兒的故事與鼓聲裏的鄉愁
    我南下至米脂。
    這座小城因“米脂女”而著名——傳說中的聰慧、賢良、美麗、剛強。村頭牆上還寫著“米脂婆姨賽貂蟬”,雖是俗語,卻透出一種自信的骨感。
    我走進一位老人開的手工作坊,那裏正在製作傳統布鞋。他的孫女正用竹針縫布,眼神沉靜、動作利落。
    我問她:“你想離開米脂嗎?”
    她頭也不抬:“不走。走了誰來縫奶奶的布底?”
    從米脂往東,我又到了佳縣。
    那一夜我正好趕上黃河岸邊的“佳縣鼓會”,滿村都是鼓點,年輕人赤膊上陣,汗如雨下。
    有位老婦人倚在窗前,看著兒孫打鼓,輕輕對我說:“鼓打出去的是聲,回來的,是心。”
    我寫下:
    “榆林的女,不靠美貌贏口碑,
    是把生活縫進布裏的人;
    她的鼓,不為慶典,
    是寒夜裏把自己叫醒的方式。”
    五、綏德書館與黃土崖畔:一頁頁翻動的在地文化
    最後一站,我抵達綏德。
    這是一座安靜、內斂的陝北老縣,有自己的書館、自己的說書人、自己的黃土地。
    我參加了一場小型的陝北說書會。老人們圍坐在一處大炕上,輪流說段子、講古事,有時配二胡,有時光靠嗓子。
    一個老藝人問我:“你從哪兒來?”
    我答:“全國各地。”
    他說:“那你記住,別管走多遠,記得這話——‘風刮三尺,不亂正骨;沙埋半身,心還坐正’。”
    我寫下:
    “榆林的書,不藏在城裏,
    藏在炕上、腰裏、幹糧袋裏;
    她不怕忘,
    因為人還在講。”
    塞北落筆·地圖起筆·呂梁在望
    五日榆林,我穿越了長城與沙漠的交界,看見了一座城市如何把風沙變為脊梁,把沉默變為回聲。
    榆林,不甜,也不烈。
    她的風不溫柔,卻使人站直。
    她的城不喧嘩,卻寫滿了守望的本色。
    我攤開《地球交響曲》的地圖,在陝北邊緣、毛烏素沙地南緣、古長城盡頭處鄭重落筆:
    “第227章·榆林:沙不壓骨,風自有聲。”
    下一站,是呂梁。
    我要翻過黃河,進入山西的脊梁地帶,去看太行西邊如何藏著另一種中國的倔強與蒼茫。
    我收好風吹來的土布和米脂那雙針線縫製的布鞋,輕聲說:
    “塞風送別,山路相迎——呂梁,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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