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朔州:煤海深處的火焰之歌與邊陲城的馬蹄餘音

字數:4529   加入書籤

A+A-


    我是吳阿蒙。
    從忻州出發,向西北一路而行,天地開闊,風越吹越硬。車窗外,黃土地裂成一塊塊餅,陽光直直打下來,勾勒出一幅壯闊卻肅穆的高原畫卷。
    我來到山西的最北部——朔州。
    這是一座不常在旅人筆記裏出現的城市,卻在能源地圖上格外醒目。朔州,是煤之都,也是馬之鄉。她躲在大同和呼市的夾縫間,卻有著自己的鏗鏘節奏。
    我來的時候,正是深秋,黃草漫坡,黑色的礦渣山靜臥天地之間。我知道,這是一次與“火”有關的旅程,卻沒想到,這裏的火,並不張揚,卻極有溫度。
    一、平魯礦區:煤從地心來,火從命裏生
    朔州給我的第一麵,是黑的。
    我來到平魯區的一處煤礦口,遠遠就看見滾滾的煤塵升騰在天邊,如同濃雲未雨。礦口邊是一排排紅磚平房,黑衣礦工步履匆匆,臉上塗著灰,但眼神分外清明。
    我走進礦工食堂,一位正吃麵的漢子拍了拍我:“外地人?看礦來的?吃一口嚐嚐,這麵是煤上煮的,味道重。”
    我笑著坐下,他自報姓名:“劉成義,幹了二十年。”
    我問:“你不怕嗎?礦井深,危險高。”
    他用筷子指了指門外:“不下去,兒子上不了學,地也不出糧。我從十八歲就下礦,到現在,命和火打交道久了,也學會敬火。”
    “敬火?”
    他點頭:“火能暖人,也能吞人。但不管怎樣,它是我們吃飯的東西。”
    我寫下:
    “朔州的煤,不是財富的象征,
    是成千上萬人把命放進井裏又帶出來的生活;
    她的黑,不是肮髒,
    而是沉默的金,埋藏著一代又一代的父親。”
    二、神頭泉水:黑土之上,清流仍歌
    第二天,我前往朔城區的神頭泉。
    這是一片神奇的地方,在煤海之間,竟藏著一汪清澈泉眼。泉水常年不枯,清透見底,成為周邊百姓生活的水源地。
    一位老人坐在泉邊打水,告訴我:“這水是好水,祖祖輩輩都喝這個長大的。”
    “可你們旁邊就是煤礦,不怕汙染嗎?”
    他笑得平靜:“我們敬水,也敬煤。礦上專門修了沉澱池,大家知道不能把煤灰倒這邊。你以為朔州人隻知道挖煤?我們也知道守水。”
    我想起昨日礦工說的“敬火”,再聽到這“守水”,頓時覺得朔州人對自然的態度,恰似一位沉默的老父,不訴苦,卻一生敬畏。
    我寫下:
    “朔州的水,穿過黑石縫也不改本色,
    她不靠飛瀑驚人,而是滴滴不息地守護日常;
    她的清,不耀眼,
    卻讓這片煤城有了另一種柔軟。”
    三、馬邑故城:邊陲古戰場的風語與塵影
    朔州不僅有煤,還有馬。
    我來到應縣北部的一處遺址——馬邑古城舊址。此地曾是秦漢時的邊塞重鎮,馬蹄之聲響徹千年。如今,城已不存,隻餘斷壁殘垣與高草雜生。
    我踩著幹裂的土地前行,腦海中浮現“馬邑之謀”的史書片段:那個強漢之世,那場失敗的伏擊,那些再也沒能回頭的騎士。
    就在我發呆時,一位放馬人牽著幾匹毛色發亮的蒙古馬緩步而來。他看我駐足,主動道:“這地兒啊,是有魂的。馬走這裏,會安靜。”
    “你是放牧的嗎?”
    他點頭:“我們祖上就是。現在不打仗了,但馬還在。旅遊、表演、越野騎射,我們都幹。”
    “你願意孩子繼續養馬嗎?”
    他拍了拍馬背:“要他願意。這片地不吼,但也不死。你看——”他指了指遠處黃草間蜿蜒起伏的馬道,“風走過那裏,馬蹄音還在。”
    我寫下:
    “朔州的馬,不再馳騁沙場,
    卻仍能踏出一聲聲幹脆的節奏;
    她的疆場,不在遠方,
    而在一代代人把草原當成祖屋的心裏。”
    四、應縣木塔:木之骨,火之軀
    在朔州的最後兩日,我去了應縣木塔。
    這座“天下第一塔”,全木結構,無一鐵釘,立於遼金之間,挺立千年不倒。仰望塔身,簷角飛翹,層層疊疊如刀削一般。登塔途中,我幾次駐足,隻覺木香混著時間的塵氣撲麵而來。
    講解員告訴我:“這塔,曆經十幾次地震還屹立不倒。你知道為什麽?因為她‘會動’。”
    “會動?”
    “木結構不是僵的,風吹、地震,它可以輕微擺動,不抗,而是順。”
    我站在塔中最頂層俯視四方,想起朔州這座城市——她不是向外喊話的,而是向內站穩的。正如這塔,不是拚硬度,而是靠結構和柔性生存。
    我寫下:
    “朔州的塔,不爭高,
    卻用一根一根木梁講述時間的秩序;
    她不靠浮華遮蓋,
    而在沉默與堅守中,抵住一切風暴。”
    五、煤城的孩子:一雙眼裏,有火也有光
    離開前,我走進一所小學,教室簡陋,窗外是一座封閉中的老礦。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孩子們正上作文課,題目是《我想成為的人》。我走進教室,一位小男孩站起身念道:
    “我想成為礦工,我爸爸就是。他每天黑著臉回家,但他最愛笑。我長大也要挖煤,但我要發明一種不會塌方的礦井。”
    我聽完一愣,孩子聲音不大,卻堅定。
    老師看了我一眼:“你看,我們這地兒的孩子,雖然出生在黑土裏,但眼裏有光。”
    我點頭,那一刻,突然鼻頭發酸。
    我寫下:
    “朔州的未來,不靠城市更新圖紙,
    而是藏在每個孩子寫下‘我要’時的那個字裏;
    她的希望,不張揚,
    卻有一股從井下向上的勁。”
    火落高原·地圖翻頁·大同在望
    六日朔州,我走進煤窯、泉眼、馬道、木塔,也走進一座城市內在的安靜脈搏。
    她看似粗獷,實則溫柔;她不言高遠,卻每日把火和水、馬和人、希望與泥,一並放入生活爐火中慢熬。
    我攤開《地球交響曲》的地圖,在朔北曠野、煤層之下、木塔之巔鄭重落筆:
    “第235章·朔州:火在地心,光在人間。”
    下一站,是大同。
    我要再向北挺進,走進那個邊疆重鎮,雲岡石窟的神目已望我千年,我也該用我的筆,回應這份千年注視。
    我披好風衣,低聲道:
    “煤已熄,光將啟——大同,我來了。”
    喜歡地球交響曲請大家收藏:()地球交響曲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