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滄州:九河下梢,拳風鹽韻中的滄海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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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吳阿蒙。
    離開保定那天,天灰而不冷,冀中平原的冬意仿佛藏在空氣裏不動聲色。我乘車東行,窗外由高樓與工地漸漸變為大片麥田與光禿禿的楊樹,天地開闊,視野逐漸鬆弛,直到列車在一座名字帶著海意的城市停下——滄州。
    這是一座讓人聯想到鹹味、拳頭與河道的城市。
    在《地球交響曲》的地圖上,她位於河北之東、九河之下、渤海之前。
    我知道我來到的這座城,不以繁華炫目,但藏有一股沉靜的勁道——那是鹽堿地上生出的韌性,是拳術中淬出的骨力,是九條河流交匯後形成的低地回響。
    一、南皮鹽道:白雪之下的苦與利
    我從滄州市區出發,先去南皮。這裏曾是鹽運重地,鹽船穿梭、商道交匯,構築起一部鹽與中國的實用史。
    一位地方文化研究者帶我走訪一處舊鹽倉,牆體斑駁但依稀可辨“官鹽”二字。他說:“滄州之所以有筋骨,早年靠的不是鋼鐵,而是鹽。”
    站在老鹽路上,腳下是早已幹裂的地麵。我蹲下捧起一把土,手上有微微鹽痕。天上飄起細雪,落在這片土地上,卻化不開地底深藏的鹹味。
    一位老農告訴我:“咱這裏地鹽堿,糧食不好種,但人靠鹽養活。鹽雖鹹,也能救命。”
    我記下:
    “滄州的地,不肥沃,
    卻用一粒鹽,換來千家米飯;
    她的苦,不是命苦,
    是用腳掌硬踩出的生路。”
    二、吳橋雜技:浮空之間的人間技藝
    次日我來到吳橋雜技大世界。
    這裏是中國雜技的祖庭,被稱作“雜技之鄉”,早在清代便有“吳橋出高手,遍走大江南北”之說。
    我看見一群少年正在表演,空中翻飛、鋼絲踢碗、地圈轉人……沒有大燈光,沒有豪奢布景,隻有一身功夫和一個咬牙的動作。
    演出後,我和一位十八歲的女雜技演員聊了幾句。她說:“我們小時候冬天訓練凍得哭,但摔下來也不敢停——怕丟了台上的臉。”
    我問她為什麽還堅持。她回答:“因為觀眾一拍手,我就覺得我是人群裏最亮的。”
    我寫下:
    “滄州的技,不靠魔術,
    而是千錘百煉後一次穩穩的翻身;
    她的光,不需燈,
    在少年少女汗水下,自會發出。”
    三、滄州武術館:拳下沉穩是風骨
    滄州人最自豪的,大概就是“武術之鄉”的名號。
    我來到市區一處武術館,迎麵見到一副對聯:“出手要快,拳走如風;落步需穩,心靜如山。”
    館主是位六十歲的太極拳師,身材瘦削,眼神犀利。他帶我練一段推手後,突然一掌擊來,我被輕鬆卸力。
    “練拳,練的不是力,是心。”他說。
    在一間內堂裏掛著滄州籍武術名家的畫像,有人寫實地講述了“武以止戈”的意義。他們不是為了打贏,而是為了守住某種精神。
    我問師傅:“這年代還學拳,有人看嗎?”
    他回我:“沒人看更要教,不能斷了這一根骨頭。”
    我寫下:
    “滄州的武,不為表演,
    是身體與心之間的約定;
    她的拳,不隻出招,
    更是這片土地不肯服輸的證明。”
    四、清真老街與小飯館:油香中的共處哲學
    我信步走入滄州的一條清真老街。
    街口有老漢在烙餅,邊上有人揉麵、切肉、炒糖。我點了份地道的“驢肉火燒”和“炸糖卷”,坐在塑料桌前大快朵頤。
    這裏漢回交錯,和而不同。一位回族小販與我搭話,邊喝茶邊說:“咱這地方,不吵架,飯能吃、事能談,就是日子。”
    夜色下,人來人往,我見一對戴著頭巾的年輕夫婦牽著孩子走過,耳邊聽見店主吆喝:“家裏人!還想不想加個丸子湯?”
    我寫下:
    “滄州的和,不靠理論講,
    靠一碗熱湯、一桌拚菜;
    她的夜,不是景點,
    是千家萬戶在地上紮的根。”
    五、黃驊港與未來:泥灘上的北方出海口
    最後一天,我去了黃驊港。
    這座港口原為一片灘塗濕地,如今卻是連接京津冀與渤海灣的重要窗口。貨輪起落、塔吊旋轉,繁忙之中透著北方人的嚴謹。
    我遇到一位港口調度員,他指著調度圖說:“看著是點,其實是命。錯一個點,後麵排隊全亂。”
    他二十六歲,從小在滄州長大,考上大學後又回來。“人家說沿海發達,我說我家這兒也是海。咱也要起浪。”
    我寫下:
    “滄州的海,不喧嘩,
    她悄悄地,把河流引向遠方;
    她不搶風口,
    卻把每一條船,都送上航道。”
    九河歸一·地圖落筆·啟程衡水
    滄州,是拳下生根,是鹽中有魂,是笑聲中有淚痕,也是海風中起錨的方向。
    這座城市不是繁華的象征,卻是一座被汗水和勇氣澆築起來的硬骨之城。一塊鹹土,一拳穩力,一碗熱湯,一港遠行,她不喧嘩,卻處處有聲。
    我翻開《地球交響曲》的地圖,在冀東平原腹地、鹽堿灘塗之上、九河終點處,寫下:
    “第242章,滄州已記。她是沉下去之後,仍撐起天空的一雙拳。”
    下一站,是衡水。
    我將南行,去探那座“內陸湖畔”的城市,看她如何用水與雪、以靜與動,在中國的中軸線上平衡起一座城市的內力。
    我係好鞋帶,輕聲說:
    “拳已立,水將至——衡水,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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