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過年特別忙，沈非晚感覺兩輩子加起來的年都沒有今年那麽忙。
    今年臘月沒有三十，廿九就是除夕。
    過年照例不放假，但沈瑞生和許玉枝都和廠裏請了假，準備趕去省城和父母一起吃那頓年夜飯，許頤安和梁芳棟前一天就已經回去了。
    那麽多年了，一家人還是第一次齊齊整整的能坐下來吃上一頓年夜飯，怎麽可以錯過。
    沈淑芳前幾天就被通知了要一起去省城吃年夜飯，她條件反射就是拒絕。
    “你們去唄，我去幹嘛呀……”
    天底下哪有小姑子去嫂子娘家吃年夜飯的道理？她肯定是不去的。
    但許玉枝是不可能讓她落單的，今年這頓飯是肯定要去省城吃的，沈淑芳不跟著去的話，也不可能回去和沈阿貴他們一區過年，難道要讓她一個人年三十晚上在宿舍烤紅薯嗎？
    “哪來那麽多規矩？真要按照規矩來，我還是出嫁女，大年三十晚上是不是也不能回娘家吃飯了？”許玉枝瞪著她，“你要是不去，我也不去了，就在農場和你一起過年了！”
    “別啊！嫂子！你怎麽能在農場陪我……”沈淑芳當下就急了，“星星外公外婆好不容易回來，你怎麽能不回去吃年夜飯呢！”
    “是吧？”許玉枝點著頭說，“我也這麽覺得，不回去好像挺不孝的。所以你記得到時候跟我們一起去啊。”
    沈淑芳……
    “你別擔心，就是去吃頓飯，吃完我們就回來了，不在那兒過夜。”
    沈淑芳知道，嫂子這都是為了自己，隻覺得這輩子都要換不清了。
    年三十那天，才吃完午飯，沈瑞生就借著廠裏那輛大卡車叮鈴哐啷的開到農場，沈非晚趴在車廂板上朝沈淑芳招著手，
    “姑姑！姑姑！快上來！”
    沈淑芳穿著一身新衣，還是挑著一根扁擔，兩頭壓滿了東西，重的要命。
    沈瑞生和許玉枝都下車來幫她抬，才都推上了車。
    “淑芳，你真是的……菜我爸媽那邊都買好了，我這邊也備了些，你還帶那麽多東西……”
    “要的要的。過年嘛……第一次見星星外公外婆，肯定是要帶東西的。”沈淑芳邊往車廂裏頭爬，邊說著，“再說了，我也搞不到什麽好東西，都是農場的土貨，不值幾個錢。行了，嫂子你們快回去開車吧，不用管我。”
    她和沈非晚坐車廂裏，許玉枝陪著沈瑞生坐駕駛室。
    車子發動，後車廂裏坐著的姑侄倆跟不倒翁一樣晃了起來。
    沈淑芳摟著沈非晚，在這麽嘈雜的聲音裏，也不忘扯著嗓子跟侄女嘮個嗑。
    “星星啊，你外公外婆舅舅舅媽有沒有什麽……額，不喜歡的東西啊？”
    現在再嘮喜歡什麽已經來不及了，不如問問不喜歡什麽，要是那兩筐東西裏真有啥不能帶進去的，她直接挑出來扔車上。
    沈非晚眨了眨眼，也看了眼扁擔，“……沒有吧……他們不挑食。”
    農場八年都過來了，還能有啥不喜歡的呢？
    沈淑芳撓了撓頭，“我還帶了幾個發圈和發卡，不知道你外婆和舅媽會不會喜歡……你媽媽之前有送過嗎？”
    沈非晚搖搖頭，“好像還沒有吧。”
    許玉枝壓根沒敢跟章朝瑩她們說已經在做小飾品生意的事情了，哪裏可能會去送發圈，許玉枝的記憶裏甚至都沒有原主做針線活的片段。
    倒是沈淑芳，送出去估計也不會被盤問。
    “外婆和舅媽肯定會喜歡的。”
    “那你外公和舅舅……”
    沈非晚見她絮絮叨叨的都在打聽許家人的喜好，就知道沈淑芳的心理活動，估計跟親家見麵似的。生怕自己哪一點做不好，影響到了沈瑞生在老丈人家的地位。
    “姑姑你放心吧，我外公外婆舅舅舅媽都很好說話的，大家都是親人，親人一起吃頓飯而已，你不要太緊張。”
    沈淑芳……
    盡管如此，她到省城後，從下車開始就沒停下來過。
    “這就是她姑姑淑芳啊。”章朝瑩滿麵和氣的走過來和她握了握手，“外頭冷，快上去吧！”
    沈淑芳“誒誒”兩聲，笑得有些局促，但很積極的去把自己那根扁擔挑在肩上，許頤安要來幫忙她也沒讓。
    “沒事，我搬得動！”沈淑芳憨笑著說，“聽說星星她大舅是科學家呢！科學家怎麽能搬這種東西，我自己來自己來！”
    許頤安也樂了，“我算哪門子科學家，就是個研究院，她姑姑你放著吧，我來……”
    “沒事沒事！我自己來！”說著沈淑芳挑著扁擔就躥進了樓道裏，“三樓是吧！”
    章朝瑩趕緊牽著沈非晚跟上，“啊對對對，她姑，你小心些！”
    樓上門一開，梁芳棟係著圍裙站在門後，門口準備好了給她們的拖鞋。沈淑芳客客氣氣的和她打了個招呼，然後才往門內跨了一步，又出來了。
    裏頭是木地板，不是她們農場宿舍或者家屬區小院裏那種水泥地，全部都打得水滑光亮的，估摸著才打掃過，幹淨的可以倒映出人影來。
    沈淑芳握著扁擔的手緊了緊，直接把筐子放在了門外。
    “我，我東西有點多，我，我要不放在門口吧……”
    後麵的章朝瑩也已經趕了上來，笑著伸手扶住了她扁擔一頭的筐子，
    “放外麵做什麽，我們這樓道公用的，放外頭小心一會兒就不見了。”
    說著就要幫忙去抬，沈淑芳見狀，趕緊說“我來我來！”
    脫了鞋進屋，扁擔被她挨著牆壁放下了，她蹲下就開始往外掏東西。就好像每次回鋼鐵廠家屬區的時候那樣，把能帶過去的東西都帶了過來。
    冬筍、油菜、薺菜、年糕、魚幹、臘腸、醬鴨……甚至還有一兜橘子。
    “都是農場的一些土貨，不值錢，圖個方便……外婆，舅媽，你們看看有什麽可以放進年夜飯裏的，這些菜都是我早上才摘的，最是新鮮不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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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這兒一般親戚都是跟著孩子的叫法去叫對麵親家親戚的，所以沈淑芳跟著沈非晚喊外公外婆舅舅舅媽，章朝瑩她們也喊沈淑芳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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