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和李東又客氣幾句，李東就小跑著去通報楊廠長。
    轉頭見馬華正蹲在灶台前捅火，後背繃得像張弓，圍裙帶子歪歪扭扭地掛在肩頭。
    “先別添柴。”何雨柱敲了敲灶沿，“把爐膛裏的灰清幹淨，火要燒得‘虛’，別讓煙嗆了菜味。”
    馬華慌忙起身，火鉗在爐膛裏磕出清脆的響。何雨柱從筐裏揀出兩根黃瓜，在水龍頭下衝了衝：“看好了，切絲要‘穩、準、狠’。”刀刃落下，黃瓜在菜板上滾出均勻的薄片，眨眼間堆成了座小塔。
    “這是‘坡刀’，切涼菜用。”何雨柱手腕翻轉，薄片瞬間變成細絲，“練刀工先練腕力，明天帶兩塊磚來，墊在胳膊底下切。”
    馬華咽了咽口水，盯著那堆粗細均勻的黃瓜絲，愣愣出神：這到底是什麽廚藝，竟然能切成這樣？自己命怎麽就這麽好，竟然拜了這樣的師父。
    何雨柱看著愣神的馬華，遞過一個粗瓷碗：“把這碗水端穩了，繞著灶台走十圈，水灑出來就重來。”
    “啊？”馬華愣住，“這跟做菜有啥關係？”
    “連碗都端不穩，還想握刀？”何雨柱挑眉，“當年我師父讓我端著滿碗油走二十圈，灑一滴就罰抄菜譜。”
    爐膛裏的火“劈啪”響了兩聲，馬華咬咬牙，雙手捧緊碗。水紋在碗裏輕輕晃蕩，他邁出第一步時，碗沿濺出一滴水珠。何雨柱抄起菜刀在案板上敲了敲：“重來。”
    第三次繞完灶台時，馬華額角已冒出細汗，碗裏的水卻穩穩當當。何雨柱滿意地點頭，從調料罐裏捏了撮鹽撒在黃瓜絲上，又滴了兩滴香油：“嚐嚐。”
    清鮮的黃瓜香混著香油味鑽進鼻子，馬華忽然覺得這簡單的涼拌菜，竟然比紅燒肉還誘人。
    他正要伸手，就見閆解成又湊了過來，拿起筷子就吃了一口：“嗯，真香！傻柱，要不你也教教我唄？”
    何雨柱揚了揚手中的菜刀：“不想挨揍就給我滾遠點！”
    閆解成梗著脖子往前蹭了半步：“傻柱，都是一個院光屁股長大的兄弟，憑啥你教他不教我？”
    “憑啥？”何雨柱將菜刀“咣當”剁進案板，刀柄震得菜板直顫，“就憑你現在的工作是爺給的，夠不夠？”
    “再廢話……”何雨柱抽出菜刀，在指尖轉了個花，“信不信我現在就去找楊廠長說，這工作我不給你了！”
    馬華被驚得目瞪口呆，他沒想到閆解成的工作竟然是師父讓出來的，他說這閆解成怎麽一進廠就是正式工，整天挑三揀四不幹正事。
    閆解成看著何雨柱不像說假話，喉結滾動著往後退：“傻柱你不能這樣，這工作是你給我爹的，你這樣做還算不算咱四九城的爺們！”
    “不想丟工作，現在就離我遠點！”何雨柱用手指點著閆解成的胸口，“以後再讓我看見你在我眼前瞎晃悠，別怪我去找楊廠長！”
    看著閆解成落荒而逃的背影，馬華小聲問：“師父，他工作真是你的？”
    何雨柱擦著菜刀笑了笑：“這都不重要，記住在這食堂不要怕任何人。”他斜睨著窗外逐漸變小的身影，“有些人啊，天生就不是拿菜刀的料。”
    何雨柱利落地顛完最後一勺，馬華盯著瓷盤裏油亮的肉塊，喉結不由得滾了滾。
    “端上去吧。”何雨柱拍了拍馬華的肩膀，“記住，托盤要穩，步子要輕，別讓醬汁晃出來，菜相毀了，味兒就差三成。”
    馬華忙不迭點頭，雙手捧起托盤時，忍不住想起剛才何雨柱做菜時的場景。
    “等我得空了就來教你。”何雨柱擦著手走向食堂門口，忽又回頭補了句，“明天帶三塊磚來，兩塊墊胳膊，一塊壓在後腰上——練刀工就得吃得住苦。”
    馬華望著他的背影，忽然覺得這個師父拜得真值，對自己也太好了。
    推開包間門時，楊廠長正和客人聊得熱絡。李東看見托盤裏的菜，眼睛一亮：“來得正好！快嚐嚐我們傻柱的手藝。”
    楊廠長直接一愣：“傻柱？”他指著馬華剛放下的菜看向李東，“你說這菜是傻柱做的？”
    李東連忙點頭：“對！王師傅燙傷了，正好今天傻柱來廠裏，就被我拉來救急了！”
    楊廠長笑著點點頭，衝客人揚了揚筷子：“來來來，都嚐嚐！這是我們前任大廚的手藝，看看有沒有退步。”
    眾人紛紛動筷，肉塊入口的瞬間，席間響起此起彼伏的驚歎。肉聯廠王廠長夾著肉塊挑眉：“老楊，這麽厲害的廚子你說放就放？我那兒正缺個掌勺的，要不叫他去我那？”
    楊廠長端起酒杯打哈哈：“老王你這手可伸得夠長啊！人家傻柱現在是自由人，想請可得看人家樂意不。”
    “那是自然。”王廠長抹了抹嘴，忽然壓低聲音，“不過說真的，你就沒想著把人再請回來？”
    楊廠長的筷子頓了頓，目光投向李東：“李秘書，去把傻柱給我請上來。”
    馬華正踮腳往桌上擺菜，聽見楊廠長這話，手一抖差點碰翻醋碟。他慌忙扶住瓶子，擠出笑來：“不、不用了廠長，我師傅他……他已經走了。”
    楊廠長夾著肉片的筷子懸在半空：“你說什麽？傻柱是你師傅？”
    李東忙不迭點頭：“可不是嘛！剛才傻柱瞧這小子手腳利落，當場就收了！您看這事兒……”
    楊廠長盯著馬華看了半天，忽然放下筷子，指節敲了敲桌沿：“李秘書，明天就給這小子轉正吧！”
    馬華被楊廠長看得頭皮發麻，聽到“轉正”二字時，手裏的湯勺“當啷”落地。他慌忙彎腰去撿，卻聽見自己心跳聲在寂靜的包間裏格外清晰。
    楊廠長夾起一塊紅燒肉，油亮的醬汁在燈光下顫巍巍的：“怎麽？不高興？”
    “高、高興興！”馬華猛地抬頭，後腦勺撞上了飯桌邊緣。
    李東憋著笑替他撿起湯勺，卻瞥見這小子耳尖紅得快滴血，也不得不感歎一聲：這小子命真好。
    李東明白楊廠長這是看上傻柱的手藝了，這是要曲線救國啊！
    李東急忙開口：“轉正手續下午就辦。”
    楊廠長擦了擦嘴，目光落在馬華掌心的繭子上：“不過醜話說在前頭，”他敲了敲空盤子，“三個月後要是連道魚香肉絲都炒不利索，就給我去鍋爐房燒火。”
    “是！”馬華挺得筆直，但身體還是忍不住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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