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裹挾著濕意掠過耳畔，我靠在雲逸塵懷裏喘息未定，林間的寂靜仿佛被撕裂的綢緞，殘破而危險。他鬆開手，我踉蹌幾步站穩，回頭望了眼那座陰森寺廟。
    “你到底想做什麽？”他低聲問，語氣裏藏著幾分怒意，“你差點就死在這兒。”
    我笑了笑，笑意卻比月光還冷：“我要她露出馬腳。”
    他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最終隻是搖頭：“下次別一個人行動了。”
    我沒回答，隻是將袖口殘留的泥濘抹去，轉身離開。
    第二日清晨，天邊泛起魚肚白，我照常前往浣衣局。昨夜的事仿佛從未發生，但我知道，皇後已經察覺到了什麽。
    浣衣局依舊忙碌，宮女們低頭勞作，蒸汽繚繞間傳來織布與捶打衣物的聲音。我站在窗邊，目光掃過那些低垂的頭顱，心中盤算著接下來該如何布局。
    翠兒昨晚帶回來的情報還在腦海中回蕩：周大夫、紫藤霜、幽冥教的玉扣……每一條線索都像蛛絲般纏繞在一起，而皇後，是那張網的中心。
    我得小心行事。
    午後，陽光斜灑入禦花園，花香浮動，蜂蝶翩躚。我借著采藥的機會，來到這片平日難得踏足的禁地。這裏遠離朝堂紛爭，卻也是後宮權謀最深的地方之一。
    我正蹲在一株牡丹旁，仔細辨認葉片上的蟲跡時，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這不是謝婉柔身邊的丫鬟麽？”
    我心頭一緊，緩緩起身，轉身便對上一雙冷豔的眼眸——蕭婉儀一身鳳紋錦袍，眉目如畫，卻帶著刺骨的寒意。
    “奴婢參見皇後娘娘。”我低頭行禮，聲音平靜。
    她輕笑一聲，緩步走近：“謝婉柔如今自請禁足，你還敢來禦花園賞花？倒是活得瀟灑。”
    我抬頭，迎上她的視線，嘴角微揚：“謝小姐雖不在身邊，但奴婢也曾在皇上跟前伺候過幾回。若說賞花，總比某些人隻能躲在帷幕後聽人稟報來得自在些。”
    她臉色微變，眼中閃過一絲怒意，隨即又恢複如常。
    “你倒是有膽子。”她冷冷道，“不過，一個丫鬟，竟也妄想左右局勢，真是不知死活。”
    我淡淡一笑：“奴婢不敢妄想，隻知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皇後娘娘眼下風光無限，可曾想過，這後宮並非鐵桶一塊？”
    她眯起眼：“你這是在威脅本宮？”
    “奴婢怎敢。”我微微欠身，“不過是提醒娘娘一句，謝小姐當年以才情得寵，皇上對她亦非無情。您今日所為，未必能瞞過所有人的眼睛。”
    她沉默片刻，忽然輕笑出聲：“你倒是伶牙俐齒。”
    我看著她，心中卻升起一絲警覺。她並未真正動怒，反而像是在試探我。
    果然，她話鋒一轉：“聽說你在浣衣局做得不錯，連管事都對你刮目相看。看來，你的確有些本事。”
    “多虧娘娘栽培。”我低頭答道，心中卻暗自警惕。
    她靠近一步，壓低聲音：“可別忘了，你現在的一切，都是本宮給的。若有一日你覺得翅膀硬了，想飛出去……那下場，可不會太好看。”
    我抬起頭，直視她的眼睛：“奴婢明白，娘娘的好意，奴婢銘記於心。”
    她滿意地點點頭，轉身離去，裙裾翻飛間，留下一股淡淡的沉香。
    我站在原地，直到腳步聲徹底消失，才輕輕吐出一口氣。
    她已經開始懷疑我了。
    回到浣衣局，我立刻召來幾個信得過的宮女，低聲交代幾句。她們神色凝重，紛紛點頭散去。
    我坐在窗邊，望著外頭漸暗的天色，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腕上的銀鐲。那是顧言澈送我的，他說是為了防身，其實更像是一種承諾。
    我需要更多的時間，更多的證據。
    皇後已經起了疑心，接下來，我會更加小心。
    夜幕降臨，我獨自一人走在回房的路上，忽聽得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我停住腳步，裝作整理衣襟，餘光瞥見一道身影藏在廊柱之後。
    果然是監視我的人。
    我心中冷笑，繼續前行，步伐不急不緩，仿佛毫不知情。
    走到拐角處，我突然加快腳步，閃入一處偏殿後的陰影中。
    那人果然追了上來。
    我屏住呼吸，等他經過時，猛地伸手將他拽進暗處。
    “啊！”他驚叫一聲，卻被我迅速捂住嘴。
    “噓——”我貼在他耳邊輕聲道，“你是誰派來的？”
    他掙紮幾下，終於意識到反抗無用，顫聲道：“是……是皇後娘娘身邊的大太監趙德全。”
    我心中一凜。
    果然，皇後已經開始行動了。
    “你回去告訴趙公公，說我最近很安分，沒什麽異常。”我鬆開他，拍拍他的肩膀，“記住，別讓娘娘失望。”
    他連連點頭，跌跌撞撞地逃走了。
    我站在原地，望著他遠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皇後以為我在她的掌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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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這場棋局，才剛剛開始。
    我回到房間，關上門，點燃燭火。
    桌上擺著一封密信，是翠兒剛送來的。我拆開一看，眉頭瞬間皺起。
    “東郊寺廟已被封，所有相關人等全部失蹤。”
    我握緊信紙，指尖發白。
    皇後動作比我想象中更快。
    但她不知道的是，我已經記下了那裏的地形和人數。
    隻要時機成熟，我就能反將她一軍。
    我吹滅燭火，躺上床鋪，閉上眼睛。
    這一夜，我睡得很沉。
    夢裏，我看見自己站在高高的宮殿之上，俯瞰眾生。
    而皇後，在我腳下瑟瑟發抖。
    次日清晨，我照常前往浣衣局，路上遇到一名小太監，遞給我一封信。
    我接過，打開一看，隻有寥寥數字：
    “今晚三更，西苑舊庫房見。”
    我收起信，繼續前行，臉上不動聲色。
    我知道，顧言澈一定帶來了新的消息。
    而這，也將是我反擊的開始。
    我踏入浣衣局大門，正巧遇上昨日那位曾經對我心存芥蒂的管事嬤嬤。
    她如今對我態度已不再冷漠，甚至多了幾分恭敬。
    “沈掌事，這批新到的衣物，您看看怎麽安排。”她遞上一疊賬冊。
    我接過，翻開一看，眉頭微蹙。
    這些衣物的編號與香料痕跡，與之前那批送往東郊的極為相似。
    我心中一動，不動聲色地合上賬冊。
    “辛苦嬤嬤了。”我微笑道，“這幾件衣物，我親自來處理。”
    她點頭退下。
    我站在窗前，手中賬冊被攥得發皺。
    皇後，你到底在籌備什麽？
    我不再猶豫，心中已有打算。
    今晚，我必須見到顧言澈。
    我要讓他幫我，聯係雲逸塵。
    一場風暴，即將來臨。
    而我，早已不再是那個任人宰割的小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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