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我便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醒。顧言澈昨夜留下的那句話還縈繞在耳邊——“我們的對手已經開始亮出最後的底牌。”果然，才不過一夜，宮中就已風起雲湧。
    來報信的是謝府的小廝，他滿臉焦急：“沈姑娘，宮裏傳來消息，陛下親自召見謝大人和謝小姐，說是……要當麵問話。”
    我心頭一緊，連忙起身梳洗更衣，匆匆趕往宮中。一路上，晨霧未散，街巷冷清，連平日裏最熱鬧的茶樓都安靜得出奇。我知道，昨日那場伏擊雖抓到了皇後的人，卻也意味著真正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謝婉柔已被傳喚入宮，我趕到時，她正站在禦花園外等候。她今日穿了一襲素雅的淡紫長裙，發間隻簪了一支玉簪，少了從前的嬌豔，多了幾分沉靜。見我來了，她微微一笑，眼神裏卻藏著一絲不安。
    “你來了。”她輕聲道，“昨晚的事……謝謝你。”
    我搖頭：“謝什麽？我們是姐妹。”
    她輕輕點頭，目光投向遠處的宮殿：“你說……皇上會相信我嗎？”
    我握住她的手：“他會的。證據確鑿，皇後這次無法抵賴。”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聲音輕得像風：“可我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麽簡單。”
    我沉默片刻，最終隻是拍拍她的肩：“無論發生什麽，我都會在你身邊。”
    這時，內侍來傳，皇上已在殿中等候。謝婉柔深吸一口氣，抬步走入大殿。我也跟在後麵，腳步穩健，心裏卻早已盤算著接下來的每一步棋。
    大殿之上，皇帝端坐龍椅，神情莫測。謝大人跪於殿下，謝婉柔則站在一旁，神色平靜卻不失恭敬。
    “謝婉柔。”皇帝開口，聲音低沉，“你可知罪？”
    她抬頭，目光堅定：“臣妾不知何罪之有。”
    皇帝沒有立刻回應，而是緩緩展開手中的密函。那是昨日從皇後心腹身上搜到的證據，字跡工整，邏輯嚴密，甚至連謝婉柔房中的擺設都寫得一清二楚。
    “這封密函，是你偽造的？”皇帝問。
    謝婉柔搖頭：“不是。”
    “那你解釋一下，為何內容如此詳盡？”
    謝婉柔不卑不亢：“陛下明察，這正是臣妾想請陛下徹查的原因。若非有人蓄意陷害，怎會連臣妾房中的一本詩集都知曉得如此清楚？”
    皇帝沉吟片刻，目光轉向顧言澈：“顧統領，此事你怎麽看？”
    顧言澈上前一步，抱拳道：“回陛下，微臣與沈姑娘共同調查此案，發現皇後多次設局陷害謝家，並借巫蠱案之名，意圖將謝家徹底鏟除。此密函便是皇後指使李德全等人所為，目的便是栽贓嫁禍。”
    皇帝目光微動，隨即又看向謝大人：“謝愛卿，你有何話說？”
    謝大人抬起頭，聲音沉穩：“陛下，臣忠心耿耿，從未有過半點異心。此次遭人構陷，實屬冤枉。若陛下不信，臣願以性命擔保謝家清白。”
    皇帝久久未語，殿內氣氛凝重。忽然，他輕輕歎了口氣，目光落在謝婉柔身上，語氣竟緩了幾分：“你可還記得，初入宮時，朕曾對你說過什麽？”
    謝婉柔一怔，隨即低聲答道：“陛下說，朕會護你周全。”
    皇帝嘴角微微揚起，像是想起了什麽久遠的記憶：“是啊，朕說過。這些年，你一直安分守己，朕也一直記得這句話。”
    他站起身，走到謝婉柔麵前，輕輕撫了撫她的肩膀：“你受委屈了。”
    謝婉柔眼眶微紅，低下頭去：“多謝陛下明察。”
    皇帝轉身，目光掃過眾人，朗聲道：“傳朕旨意，謝家無罪，即刻釋放。皇後蕭婉儀，涉嫌構陷忠良，暫且禁足鳳儀宮，待查明後另行處置。”
    滿殿嘩然。
    我悄悄看了眼皇後，隻見她坐在角落，臉色蒼白，雙手緊緊攥住袖口，指甲幾乎掐進了掌心。但她一句話都沒說，仿佛早已預料到這個結局。
    我心中冷笑，知道她絕不會就此罷休。
    退朝之後，我陪著謝婉柔回到她的寢宮。陽光透過窗欞灑進來，照在她臉上，映出一片柔和的光暈。
    “清歡，”她忽然開口，“我好像……真的贏了。”
    我笑了笑：“是啊，你贏了。”
    她靠在軟榻上，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可我心裏，怎麽還是空落落的？”
    我坐下，握住她的手：“因為你還沒真正放下。”
    她怔了一下，隨即苦笑：“是啊，我放不下。這一路走得太難，太痛，哪怕現在贏了，我還是怕有一天會失去這一切。”
    我輕聲道：“那就別怕。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就要學會相信自己，也相信皇上。”
    她點點頭，卻沒有再說話。
    午後，皇帝果然親自前來探望。他穿著常服，神色溫和，手中還提著一盒點心。
    “聽說你最愛吃桂花糕，特地讓人做了。”他說著，親手將盒子遞給她。
    謝婉柔愣住，眼圈又紅了：“陛下……”
    皇帝笑著拉起她的手：“以後，朕會好好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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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刻，我看到謝婉柔眼中閃爍著淚光，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明亮。
    而我，站在簾幕後，望著他們相視而笑的模樣，心中卻隱隱升起一絲不安。
    皇後不會善罷甘休，她一定還有後招。
    但我沒料到的是，她的下一步，來得這麽快。
    黃昏時分，我正在書房翻閱情報，忽聽得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沈姑娘！”小翠慌張地衝進來，“不好了！謝小姐暈倒了！”
    我猛地站起來，衝出門去。
    謝婉柔躺在床榻上，麵色蒼白，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我趕緊摸了摸她的脈，心跳紊亂，呼吸急促。
    “怎麽回事？”我厲聲問道。
    “剛才還在用膳，突然就……”旁邊的宮女嚇得臉色發白。
    我立刻讓她們出去，取出隨身攜帶的銀針，迅速施針穩定她的心跳。但很快我就察覺不對勁——這不是普通的暈厥，而是中毒的跡象。
    而且，是慢性毒，潛伏已久，此刻才發作。
    我心中一沉，猛地回頭看向桌上的那盒桂花糕。
    窗外，風吹動簾幕，帶起一抹淡淡的香氣。
    是那種熟悉的、甜膩中帶著一絲苦澀的味道。
    ——曼陀羅花香。
    我瞳孔一縮，終於明白皇後的真正手段。
    她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我們贏。
    她隻是，把輸當作贏的一部分。
    我猛地起身，衝向門口，卻聽見身後傳來一聲虛弱的聲音：
    “清歡……那桂花糕……是他親手給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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