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未散，燭火將三人的影子投在牆上，晃動如博弈的棋子。
    “明日一早，我親自去刑部遞狀。”我低聲說道，手中那封密信已被顧言澈收起。兵部尚書之子死得蹊蹺，背後若真有更深勢力，我們此刻的每一步都必須走得精準。
    雲逸塵靠在椅背上，折扇輕點掌心，“我這邊也準備好了，賬本、證人、還有幾位願意出麵作證的商賈，都在等著一聲令下。”
    顧言澈點頭，“我會讓影衛暗中保護證人，鴻源不會坐以待斃。”
    我望著窗外夜色，心中卻有一絲不安。那匹被動手腳的馬，那位突然暴斃的商人……他們像是在用血和火警告我們：退後。
    可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次日清晨，天光微亮，城南法司門前已聚集了不少百姓。鴻源商號平日作風霸道，壓榨同行、抬高物價的事早已惹得民怨沸騰，隻是苦於無人敢站出來揭發。
    今日，終於有人來了。
    我和顧言澈立於人群之後，看著雲逸塵帶著幾名訟師走進衙門，手中卷宗沉甸甸地壓著一段段罪證。
    “沈清歡。”他回頭看了我一眼，目光堅定，“等這一天很久了。”
    我微微一笑，“是啊，該讓他們知道，做生意不是靠拳頭和刀子。”
    不久後，衙門口貼出告示，宣布受理此案，並傳喚相關證人。圍觀人群中爆發出一陣低語，緊接著是壓抑不住的議論聲——
    “鴻源要倒黴了！”
    “聽說這次告他們的可是雲家少主！”
    “活該！他們這些年幹的缺德事，早就該有人管管了。”
    輿論開始發酵，像春日裏的野火，迅速蔓延開來。
    與此同時，我在謝婉柔的授意下，安排人在各大酒樓茶館散布消息，甚至請了幾位說書先生，將鴻源的惡行編成話本，講得繪聲繪色。
    “諸位客官聽好嘍！”一位老者拍案而起，“這鴻源商號，仗勢欺人，碼頭抽稅、強買強賣，還勾結地方惡霸，打傷無辜商販，更有甚者，竟縱火燒屋，害人性命！”
    “哎喲，這不是跟前陣子那個死了的商人有關嗎？”台下有人附和。
    “可不是嘛！聽說那人就是不願屈服，結果第二天就暴病身亡，鋪子也被燒個精光！”
    “這哪是什麽病死，分明是殺人滅口啊！”
    人群嘩然，憤怒的情緒如潮水般湧動。
    輿論的壓力很快傳導到了鴻源內部。
    短短幾日，他們旗下的幾家店鋪便遭遇冷遇，甚至連送貨的小工都開始罷工，生怕牽連自己。
    更糟的是，原本與他們合作的地方豪強也開始動搖，擔心一旦敗訴，自己也會被牽連進去。
    “他們慌了。”雲逸塵坐在府中，手中把玩著一枚玉扳指，嘴角含笑，“現在就看他們下一步怎麽走。”
    我搖頭，“別高興得太早，狗急跳牆的時候才最危險。”
    果然，當晚就有消息傳來——鴻源派出人手，試圖威脅幾位關鍵證人，其中一人連夜逃出了城。
    顧言澈當機立斷，調派影衛加強保護，並將部分證人秘密安置在謝家別院，由謝婉柔親自派人照拂。
    “她雖已不問政事，但太後之名仍在。”他說，“至少，能給他們一點安全感。”
    隨著調查深入，越來越多的證據浮出水麵。
    我們不僅掌握了鴻源與地方惡霸勾結的賬本，還找到了幾位曾在碼頭目睹械鬥的目擊者，甚至有一位原鴻源掌櫃，在壓力之下，願意出麵作證。
    “你們這是想毀了鴻源？”那位掌櫃顫抖著問。
    “不是我們想毀它。”我平靜地看著他，“而是它自己把自己逼上了絕路。”
    顧言澈站在一旁，語氣冷峻：“你隻需回答一個問題——你是否願意說出真相？”
    他沉默良久，最終點頭。
    就在一切看似順利之時，變故再起。
    鴻源一方忽然反咬一口，聲稱我們偽造證據、誣陷良商，並向戶部提出申訴，要求撤銷案件。
    不僅如此，他們還在市麵上大肆收購雲家貨物，企圖擾亂市場秩序。
    “他們在拖延時間。”我看著手中的情報，眉頭緊鎖，“拖得越久，對我們越不利。”
    雲逸塵冷笑，“他們以為這樣就能穩住局麵？天真。”
    “我們不能等案子判決。”我轉向顧言澈，“必須提前反擊。”
    他點頭，“我已經讓人查過，鴻源最近幾次大宗交易都有可疑之處，尤其是與嶺南那邊的往來，賬目對不上。”
    “那就從這裏下手。”我說，“先放出風去，稱鴻源資金鏈斷裂，即將破產。”
    “妙。”雲逸塵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這樣一來，他們那些合作夥伴就會更加動搖。”
    計劃很快展開。
    我們在民間製造流言，又通過幾個可靠商賈，故意在交易時拒絕鴻源付款方式，造成其信譽受損。
    短短幾日，鴻源的股價暴跌，許多商家紛紛取消訂單，甚至有幾家原本支持他們的豪強主動聯係雲逸塵，表示願意重新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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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已經開始懷疑鴻源能否撐下去。”雲逸塵得意地說。
    “接下來，才是重頭戲。”我緩緩道。
    正當我們準備進一步施壓時，一封來自宮中的密信打破了平靜。
    “鴻源背後的靠山，恐怕不止是蕭家。”謝婉柔的字跡依舊清秀，“兵部尚書已私下召見鴻源家主，似有保全之意。”
    我的心猛然一沉。
    “他們想保住鴻源？”顧言澈皺眉，“為什麽？”
    “因為……”我緩緩開口，“他們需要一個能在經濟上製衡雲家的力量。”
    換句話說，這場商業鬥爭，已經不再是單純的商戰，而是朝堂權力博弈的一部分。
    “所以，我們不僅要贏官司。”我望向兩人，“還要贏下人心。”
    “你是說……”雲逸塵若有所思。
    “我們要讓所有人看到，誰才是真正值得信賴的商人。”我站起身，目光堅定，“雲家，不隻是有錢，更是守規矩、講誠信。”
    顧言澈輕輕握住我的手，“那你打算怎麽做？”
    我微微一笑，“很簡單——讓雲家推出一係列惠民活動，比如降價促銷、贈送贈品，甚至開放部分產業供百姓參觀，讓大家親眼看到我們的誠意。”
    “這……會不會太冒險？”雲逸塵有些遲疑。
    “不會。”我篤定地說，“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他們會記住，是誰在為他們說話。”
    幾日後，雲家旗下的商鋪紛紛打出“感恩回饋”、“誠信經營”的招牌，甚至開設了“顧客投訴窗口”，鼓勵百姓監督。
    一時間，雲家名聲大振，連帶著官司的風評也逐漸向我們傾斜。
    “他們輸了。”雲逸塵看著街上絡繹不絕的人群，聲音裏帶著幾分感慨。
    “還沒完。”我淡淡道，“真正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顧言澈看向我，“你在擔心什麽？”
    我望向遠方，那裏是皇宮的方向。
    “我在想，”我緩緩開口，“如果連兵部都插手進來，那麽……我們麵對的，或許不隻是一個鴻源。”
    他沉默片刻，然後輕聲道：“不管是誰，我都護著你。”
    我轉頭看他，唇角揚起一抹笑，“我知道。”
    風掠過窗欞，吹動簾幔，也將這一場風暴悄然推向下一個漩渦中心。
    而我們，已經無路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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