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北景可能真的會這麽幹。他是北梁太子，至今未立太子妃。楚惜顏是南唐嫡長公主，雖然被退了婚，但是身份足以配蕭北景。再加上吳越已經和南唐結了一門姻親，北梁再與南唐結親，於情於理都說得過去。
    想到蕭北景最近這段時日的變化，和他主動幫她逆轉謠言的行為，楚惜顏覺得自己仿佛發現了什麽。
    “他打的是這個主意嗎？”楚惜顏喃喃道。
    “我不會讓你以後再後悔的。”那一日的話語仿佛還尚在耳邊。楚惜顏覺得自己可能理解錯了他的意思，蕭北景誌在必得也不是所謂的愛情，而僅僅是南唐的雲清公主罷了。
    這樣的猜測其實沒有證據，隻是蕭北景最近的行為實在與之前大相徑庭。凡事有目的才有演戲的意義不是嗎？
    最重要的是，楚惜顏很難相信蕭北景這樣的人願意為她收斂自己的鋒芒。
    想到這她就沒什麽心思和書墨再討論這件事了，隨意說了幾句之後，便讓書墨去做其他的事了。
    另一邊蕭北景著手處理了謠言的事情，甚至用了更狠的手段去對付楚惜笙。楚惜笙明麵上的把柄多得是，等楚惜顏收到消息的時候，楚惜笙已經受到了南唐帝斥責，要她閉門反省，連帶著公冶源也被連累了。好在楚惜北出言勸慰，南唐帝才放棄了處罰公冶源的想法。不過公冶源也被勒令不能在隨意跟隨楚惜北進宮。
    這一天蕭北景又去了楚惜顏的寢宮。一回生二回熟，蕭北景這一次輕車熟路，初七也沒有出手阻攔。
    他進來的時候楚惜顏正在看書，他心情很好，打趣道：“看《女則》呢？”
    雲清公主看書隻看《女則》是外界用來嘲諷楚惜顏的話。這種話楚惜顏當然不會放在心上，蕭北景就隨口逗她一句。誰知楚惜顏沒有如他料想的一樣，反揶揄他一句，輕鬆帶過。
    楚惜顏帶著淡薄的笑意，很明顯笑意未達眼底，將手中的書卷放下，道：“殿下專程來看我看的是不是《女則》的？我看不看《女則》不關殿下的事吧。”語氣中的嘲諷任誰都能輕易聽出。
    蕭北景臉上的笑也淡了下去，他本就不是能受委屈的人，何況本來心情很好，想借著剛剛替她平息了謠言的份上，賣個好，多說幾句話也好。誰知剛剛說了一句話，就被劈頭蓋臉嘲諷了一頓。
    “你心情不好？”蕭北景克製住自己的惱怒問道。
    楚惜顏也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太過激烈，她抿了抿唇答道：“謠言的事多謝幫忙，但是你以後不要再來了。”
    蕭北景皺眉道：“你什麽意思？”
    楚惜顏似乎很理所當然地說道：“我怎麽說也是未出嫁的公主，你大晚上總跑到我寢宮來不好。”
    她會在乎這個？蕭北景半點都不信，他挑眉道：“那就在宮外見麵，我無所謂。”
    楚惜顏一直沒有看他，沉默一會兒道：“我是說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麵了。”
    上一次見麵還好好的，幾日不見，態度就完全變了。蕭北景回想了一遍這幾日的所作所為，確定自己絕沒有惹到她的地方。按他的性情，楚惜顏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他絕不會再主動跑回來，被人把麵子扔到地上踩。隻是那一日少女醉酒時的模樣與話語總是不由自主地浮現在他眼前，讓他心軟。
    蕭北景走到楚惜顏麵前坐下，麵色陰沉，淩厲的目光盯著楚惜顏：“為什麽？”
    楚惜顏終於抬頭看了他一眼，緩聲道：“我不會嫁到北梁的。”
    蕭北景臉上的陰沉散去了些，原來她是為了這個生氣。蕭北景解釋道：“我承認我最開始確實有想破壞掉吳越和南唐結盟的想法，才設計讓宮離夜退婚。但是你也知道，我最開始沒有娶雲清公主的想法。”他那時候想娶的就是楚惜顏在他麵前扮演的清悅。隻是後來察覺到清悅可能就是楚惜顏才變了計劃。
    楚惜顏笑起來，眼神清透，回視蕭北景：“你敢說你從沒抱著利用雲清公主這個身份的想法？”
    蕭北景答不上來，他不敢。楚惜顏用這種眼神看著他的時候，他就知道他沒辦法在她麵前說謊。她看得出來。
    楚惜顏接著說道：“我在朝寧最後一次見你的時候，你的態度大變，我那時候就該想到你是為了什麽。”可惜她那時候心緒不寧，一直沒有往這方麵想。
    蕭北景一時也不知道如何解釋。他那時候確實想順勢而為，娶了雲清公主。楚惜顏喜歡什麽樣的相處方式，他就按她喜歡的方式來，甚至在自己沒有察覺的情況下模仿她喜歡的性情。他那時候還為楚惜顏的軟化沾沾自喜，直到他為了她說的一句“我其實很喜歡你帶來的金桂露。”，親自去了一趟西陵，連騙帶搶，從子年那裏拿了他珍藏的陳釀。他才意識到，自己對她不僅僅是開始的欣賞和占有欲了。
    隻是這些話沒辦法和楚惜顏說。他怎麽開口？說我最初對你是假意，但後來是真心，蕭北景自己想一想，如果他處在楚惜顏的位置上都不會相信這種話。
    楚惜顏見他不說話，心中肯定了自己的猜測，笑道：“你誌在天下，我就不必入局了。”她笑得風輕雲淡，似乎毫無在意，但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後，心中其實酸澀湧現。自作多情了吧，她暗嘲了自己一句。
    罷了，反正自己也沒有多真，那一天還裝醉試探於他。
    隻是，日後兩人還是不要相見了為好。
    楚惜顏已經在心裏下了決定，這時候蕭北景終於開口說話了。
    “你說的我都承認。我最開始的確另有所圖。”他說道，“但隻是最初，我現在……”他停了一下想斟酌一下詞語。他未明白自己的心意的時候，可以隨意說些曖昧的話語。如今真想對楚惜顏表明心意時，他反倒不知如何才能開口了。
    “我現在對你是真心的。”
    蕭北景自嘲一笑：“你大概不會相信。但你清楚我的性情，如果我隻是另有所謀，絕不會做到如此地步。”
    他看著楚惜顏，認真道：“我的姿態還不夠低嗎？”
    楚惜顏一刹那有些動搖，她的確清楚蕭北景的性情，對於蕭北景來說，他的姿態已經放到極低了。他可能從來沒對人做過這麽多解釋，被人嘲諷也不反諷。
    但是僅僅這樣，就夠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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