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北景唇角勾起，語調慵懶：“行，你最聰明。”
    楚惜顏起身道：“先回去吧，不然顧語該以為我要賴掉這頓飯了。”
    蕭北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假笑：“這麽久，他可能早跑了。”
    楚惜顏道：“他看起來挺聰明的，不會跑的。”
    回去一看，果然顧語沒有跑，而且還泡在浴桶裏沒出來。
    看著顧語吃得狼吞虎咽的，楚惜顏又感歎了一遍：“沒想到你還做菜啊。”
    蕭北景耐心接道：“你已經問過一遍了。”
    楚惜顏道：“還是很驚訝啊。就算是為了拜師，你也不用親自動手吧？讓手下人做不是更好？”
    她還是不死心，想靠著旁敲側擊得到一點兒關於蕭北景的先生的信息。
    蕭北景回憶道：“我那時候哪有手下，能得到一個機會當然要緊緊抓住，別說他要吃飯，他想吃我的肉都行。”他遇見紀商歌的事一個字都不敢對外提起，連身邊的侍衛隨從都沒說過，每天找各種借口出宮，在外麵閑逛。最好去處是煙花柳巷，然後在偷偷溜出去找紀商歌。
    北梁帝見他如此不上進，十分高興，根本不會管他，誠心想養廢了他。
    楚惜顏皺起眉：“他沒做其他的要求吧？”聽蕭北景的意思，他拜師的時候，應該還在東宮或者剛剛從東宮裏出來，手裏什麽人都沒有，有的隻有滿腔的絕望和決然。
    若是那時候有人出現在他麵前說可以幫他，他可能真的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蕭北景答道：“就是做飯而已，也算不上刁難。他自己不喜歡做，又不願意找服侍的人，還嫌棄外麵的飯菜不幹淨。就算他不要求，我也會主動去做的。”他笑了笑：“能得個好印象，何樂而不為呢？”
    其實紀商歌很好應付，他最開始不會做，做出來的東西看著就不能入口，紀商歌也會麵不改色地吃下去。
    很多時候蕭北景都覺得紀商歌不是非要那麽挑剔，而隻是想找個借口教他的而已。後來被證實確實是這樣，他之前立過誓隻收一個徒弟，又已經收了楚惜北。紀商歌既想教他，又不想破誓，一直要求他稱呼他為先生，但實則與師徒無異。
    楚惜顏默然，她拜師的時候也沒遇過什麽難處。北星乾一直對她很好，天機閣的那些長老雖然對他首徒收了個女徒弟有些異議，但也覺得她是良才美玉，沒刁難過她。
    她小時候又乖巧，時間久了，天機閣的長輩哪個見了她都是眉開眼笑的。至於如何從南唐皇宮中從來，如何遮掩自己不在宮中，北星乾都會給她安排好，從不讓她擔心。
    比起蕭北景，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他們說話間，顧語已經吃完了，抬起頭期期艾艾地問楚惜顏：“你們不吃的話，剩下的我能打包嗎？”
    楚惜顏看著他眼中的光，點點頭道：“當然可以。”她頓了一下問：“你要帶回去給那些跑掉的孩子吃？”
    顧語點點頭，頗為自豪地說：“我是他們老大，我當初說過的，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他們的。”
    江湖氣十足，楚惜顏忍俊不禁：“那你帶回去吧。”
    蕭北景臉都黑了，他做的菜是誰都能吃的嗎？
    楚惜顏瞥見他陰沉的臉色，道：“剩下的也沒人吃……”
    她眨眨眼，哄道：“我給你烤兔子吃，好不好？”
    她哄蕭北景向來一哄一個準，蕭北景臉色還是不太好看，但也沒再說話。
    哄好了蕭北景，楚惜顏托著腮問顧語：“你回去怎麽辦，繼續乞討？”
    顧語一怔，反問道：“不然呢？”然後嘟囔道：“現在可能乞討也不行了，唉，剛打完仗，不知道北梁的官老爺怎麽樣……”
    他說完意識到眼前的兩個人是北梁人，立刻閉口不言了，小心翼翼地觀察楚惜顏和蕭北景的神色。
    他隻是個七八歲的孩子，自幼家逢大難，在街頭流落過活，哪裏會關心忘不忘國。對他來說，有東西吃才是真的。江城是西陵的，還是北梁的都無所謂，他隻關心他上街還能不能討到東西，北梁會不會趕他們這些人離開，甚至於對他們動手。
    聽說戎狄那邊打進城都會燒殺搶掠，嚴重點的還會屠城，顧語擔憂地想，北梁軍不會也這樣的。不過看眼前這兩個人都稱得上好說話，女子態度和藹，男的看他的眼神倒是冷意十足。
    不過沒有用，這個姐姐看著挺喜歡他的，他討厭他也沒用，顧語得意地想。
    但他表麵上還是顯得很害怕，好像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十分緊張。
    楚惜顏看他緊張的模樣，安慰道：“江城換了官員會比以前好的。”
    這不是假話，北梁攻下了城，肯定要像吳越對待秦水關那樣以安撫為主的，既有利於北梁統治，又有利於北梁繼續攻城。
    若是攻下城池後對西陵的百姓肆意搶掠，甚至砍殺，隻會讓剩下的西陵百姓團結一心，拚命抵抗。
    不管出於何種目的，三國攻下北梁的城池像戎狄那樣燒殺搶掠。
    他們攻城略池的目的本就不是為了搶掠，而是真正將其看成自己的疆土，城中的百姓也早晚會變成他們的臣民。
    何況初逸辰治軍頗嚴，就算沒有蕭北景的命令。他也會約束手下的將士。
    隻是倒是剛剛發生了戰事，顧語還想像以前那樣乞討一時間是實現不了了。
    這時候哪有人敢上街。
    楚惜顏沉吟著，她真挺喜歡這孩子，夠聰明，看起來也有擔當，埋沒在這江城實在挺可惜的。
    就算北梁之後會想辦法安頓這些難民，顧語也不會有什麽好去處的。
    唔，她還缺個徒弟……拜托初七給她找，他好像也沒有好好幫她找，到現在也沒給她人選。
    師父說，收徒弟看眼緣。他收她和鄒君浩的時候都是覺得合眼緣才收的，連資質都沒有看，不過他運氣好，她和鄒君浩哪一個資質都不差。
    楚惜顏叩了叩桌子，覺得顧語挺和她眼緣的，年紀又合適，不如……
    她盯著顧語，習慣性地用指節叩桌子做決定。
    顧語被她盯得隻害怕，心中懊悔，都怪剛剛嘴快，她不會要把他抓起來當俘虜吧……
    就聽楚惜顏道：“我缺個徒弟，不然你跟著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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